《万寿寺》情节富于变化,是一本文笔好高质量俱佳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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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袋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万寿寺 作者:王小波 | 书号:39609 时间:2017/9/6 字数:206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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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的故事还有一种开始,这个开始写在另一叠稿纸上。如前所述,香案上下堆了不少稿纸,假如写的都是开始,就会把我彻底搞糊涂──晚唐时,薛嵩在湘西的山坡上安营扎寨。起初,他在山坡上挖掘壕沟,立起了栅栏,但是只过了一个雨季,壕沟就被泥沙淤平,变成了一道环形的洼地,栅栏也被⽩蚁吃掉了。那些栽在山坡上的树⼲乍看起来,除了被雨⽔淋得死气沉沉,还是老样子;仔细一看,就看出它半是树,半是泥。碗口耝细的木头用手一推就会折断,和军事上用的障碍相差很远。因为⽩蚁蔵在土里看不见,所以薛嵩认定,这山坡上最可恨的东西是雨⽔。 旱季里,薛嵩从远处砍来竹子,要在壕沟上面搭棚子,让它免遭雨⽔的袭击,来解决壕沟淤平的问题。等他把架子搭好,去搜集芭蕉叶子,要给棚子上顶时,⽩蚁又把竹子吃掉了。薛嵩这才想到,山坡上最可恶的原来是⽩蚁。于是,他就扛起了锄头,要把山坡上所有上午⽩蚁窝都刨掉。这是个大受 ![]() ![]() ![]() ![]() ![]() ![]() ![]() 薛嵩用锄头刨蚁巢的外壁,⽩蚁在巢里听得清清楚楚,就拼命吐唾沫筑墙;薛嵩的锄头声越近,它们就越拼命地吐,简直要把⾎都吐出来。所以薛嵩越刨,土就越硬;満手都起了⾎泡。最后他自己住手不刨了。⽩蚁用自己的意志和唾 ![]() ![]() 我清楚地记得那片亚热带的红土山坡,盛夏时节,土里的砂砾闪着⽩光──其中有像耝盐一样的石英颗粒,也有像蝉翼碎片般的云⺟。这种土壤像砂轮一样,把锄头磨得雪亮。新锄头分量很重,很难使,越用越锋利,分量也就越轻。它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薄,最后在锄头把的端顶消失了。在烈⽇下挥锄时,汗⽔腌着脖子,脖子像火 ![]() 在这个故事里,薛嵩在山坡上年复一年地忙碌,只留下了一些浅浅的土坑,还有一些被⽩蚁吃剩的半截柱子,雨季一到,这些柱子上长起了屎狗苔,越长越多,好像一些陆生的珊瑚。到雨季到来时,薛嵩急急忙忙地给自己搭了个小棚子来住,这种小棚子挡不住瓢泼大雨,所以里面总是 ![]() ![]() 后来有人告诉薛嵩,⽩蚁什么都吃,就是不吃活的草木,所以他就在壕沟边上种了一些带刺的植物,比方说,仙人章、霸王鞭之类,在栅栏所在之处载了几棵⺟竹,引山上下来的⽔一灌,很快就是葱茏一片──寨里寨外,到处是竹丛、灌木丛,底下沟渠纵横。从此,薛嵩被解脫了在山坡上刨蚁巢的苦刑。他就这样扎下了寨子,但他不像是大军的营寨,倒像一片亚热带的 ![]() ![]() 在我的手稿中,薛嵩抢老婆的始末记载得异常的简单明快:薛嵩⾝強力壮,胆大妄为;他在树林里遇上了红线,后者正在 ![]() ![]() ![]() ![]() 上古单调的⾊彩使我⼊ ![]() ![]() 此后薛嵩在寨子里踱步,走在篱笆间的小路上,忽然就会发现某家竹楼前面出现一个没见过的女人,正在劈柴或是捣米。这些篱笆是或耝或细的柴 ![]() 有关薛嵩那匹长胡子的马,可以事先提到,这匹马原来是⽩⾊的,后来逐渐变绿。这是因为它总在树林里吃草,⾝上长満了青苔。后来,马儿紧不住蚊虫的叮咬,常到泥坑里打滚,又变得灰溜溜的。它既吃草,也吃树叶子,吃出了一个滚圆的大肚子,像产卵前的⺟蝈蝈,不像一匹马。因为总在嘲 ![]() 薛嵩准许自己的部下抢苗女为 ![]() ![]() ![]() ![]() 过去有一天,薛嵩⾚⾝裸体地骑在那匹长胡子的光背马上,肩上扛着那条浑铁大 ![]() ![]() ![]() ![]() ![]() 走在这条路上,薛嵩遇到了不少苗族女人,有些太老,有些背着小孩子,都不是合适的赃物。一直走到苗寨边上,他才遇到了红线,这个女孩穿着一件蓑草的裙子,拿了一个弹弓在打小鸟。他打量了她半天,觉得这女孩长得満漂亮,尤其喜 ![]() 薛嵩从马背上下来,鬼鬼祟祟地走到她⾝边,把长 ![]() ![]() ![]() ![]() ![]() ![]() ![]() ![]() 因为当地盛行抢婚,所以红线对自己被抢一事相当镇定。不过,她总是第一次被抢,心情也相当 ![]() ![]() ![]() 后来,薛嵩就这样把红线扛进寨子,招来很多人看,都说他抢女人都抢不利索。薛嵩觉得自己很丢面子,闷闷不乐, ![]() ![]() 有关薛嵩抢到红线的事,还有另一种说法是这样的:他不是在山上,而是在⽔边逮住了她。这地方离凤凰寨很近,就在薛嵩家后面的小溪边上。红线在河里摸鱼,⾝上一丝挂不,只有拦 ![]() ![]() ![]() ![]() ![]() ![]() ![]() ![]() ![]() 自然,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薛嵩在树林里遇上了红线,大喝一声:抢婚!红线就晕了过去,听凭薛嵩把她抢走。但在这种说法中,红线的尊严得不到尊重,所以,我不准备相信这第三种说法。按照第二种说法,红线在薛嵩的竹楼里醒来,问他用什么 ![]() ![]() ![]() ![]() ![]() ![]() ![]() 还有一件事,也相当重要:薛嵩把红线抢来以后好久,那件事还没有搞成。这是因为薛嵩有包⽪过长的⽑病。有一天,红线把他仔细考察了一番,按照他所教的礼节说道:启禀大老爷,恐怕要把前面的半截切掉;说着就割了薛嵩一刀,疼得他満地打滚,破口大骂道: ![]() 有关薛嵩抢到红线的经过,有各种各样的说法,这是最繁复的一种。假如说,这种说法还不够繁复,也就是说,它还不够让人头晕。在这个故事里,有薛嵩、有红线,还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些雇佣兵。这个故事暂时也这样放着吧。这样我就有了两个开始,这两个开头互相补充,并不矛盾。在这个故事里,男 ![]() ![]() ![]() 2 一切变得越来越不明⽩了。因为我的故事又有了另一个开始:作了湘西节度使以后,每天早上醒来时,薛嵩都要劲使捏自己的鼻子,因为他怀疑自己没有睡醒,才会看到对面的竹排墙。他觉得这墙很不像样,说⽩了,不过是个编的紧密的篱笆而已。在那面墙上,有一扇竹编的窗子,把它支起来,就会看到一棵木瓜树,树上有个灯笼大小的马蜂窝,上面聚了成千上万只马蜂,样子极难看,像一颗活的马粪蛋。就是不支开窗户,也能听见马蜂在嗡嗡叫。作为一个中原人,让一个马蜂窝如此临近自己的窗子,是一种很不容易适应的心情。他还容易想到要找几把稻草来,放火熏熏这些马蜂。这在温带地方是个行得通的主意,但在此地肯定行不通:熏掉了一个马蜂窝,会把全寨的马蜂都招来,绕着房子飞舞,好像一阵⻩⾊的旋风,不但螫人、螫猪、螫狗,连耗子都难逃毒手。这说明马蜂在此地势力很大。当然,假如你不去熏它们,它们也绝不来螫你,甚至能给你看守菜园,马蜂认识和自己和睦相处的人。薛嵩没有去熏马蜂,他也不敢。但他不喜 ![]() 他还不喜 ![]() ![]() ![]() ![]() 薛嵩后园里的紫⾊来自篱笆上的藤萝,这种藤萝开着一种紫⾊的花,每个花蕾都有小孩子的拳头那么大,一旦开放,花蕊却是另一个花蕾。这样开来开去,开出一个豹子尾巴那样的东西。香气就是从这种花里来。而这个篱笆却是一溜硬杆野花菊,它们长到了一丈多⾼,在端顶可以见到 ![]() ![]() ![]() ![]() ![]() 马蜂窝是各种纤维材料做的,除了枯枝败叶,还有各种破纸片、破布头,所以马蜂窝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堆。天一黑,它就会发出一种馊味,能把周围的荧火虫全招来。这时马蜂都回巢觉睡了,荧火虫就把马蜂窝的表面完全占据,使它变成一个大硕无朋的冷光灯笼;而且散发着酿醋厂的味道。众所周知,荧火虫聚在一起,就会按同一个节拍明灭。亮起来时,好像薛嵩的后院里落进了一颗流星,或者是升起了一个⿇扎扎的月亮;灭下去时,那些荧火虫好像一下都不见了,只听见一片不祥的嗡嗡声。假如此时薛嵩正和红线爱做,不知不觉会和上荧火虫的节拍。此时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绿壳甲虫,在庇股后面一明一灭。荧火虫的光还会从竹楼的 ![]() ![]() ![]() ![]() ![]() 现在来说说薛嵩怎样被砍去了半个耳朵。那天早上他到树上去摘个木瓜,路过⽔塘边。这园子里还有甜得发腻的无花果,有 ![]() ![]() ![]() ![]() ![]() ![]() 这⽔搪是薛嵩和红线的浴沐之所,塘里还有一大片⽔葫芦,是喂猪的,开着⻩蕊的⽩花。除了⽔葫芦,还漂着一大蓬垃圾──枯枝败叶、烂布头一类的东西。这个⽔塘通着寨里的⽔渠,垃圾可以从别处漂过来。薛嵩觉得恶心,用随⾝带着的铁 ![]() ![]() ![]() ![]() ![]() ![]() ![]() 这种 ![]() 红线给薛嵩包扎伤口,发现耳朵残缺不全,也很 ![]() ![]() 薛嵩家的后园里有一个池塘,塘边的泥岸上长満了青苔。那一池⽔是绿油油的颜⾊,里面漂着搅碎了的⽔葫芦,还有一个惨⽩的碎片,好像一个空蛋壳,仔细辨认后才发现它原是薛嵩的半个耳朵。薛嵩把它从⽔里捞了出来,拿在手里看了很久,才相信自己⾝体的这一部分已经永远失去了。古人曾说:⾝体发肤,受之⽗⺟,不能轻易放弃,所以薛嵩就该把这块耳朵吃下去,但他觉得有点恶心,还觉得自己已经沦落到了食人生番的地步──所以他又把耳朵吐了出来。后来他用铁 ![]() ![]() ![]() ![]() ![]() ![]() 后来,薛嵩向后退去,一步步退出了院门,终于大吼一声:小 ![]() 有关薛嵩被刺的经过,还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薛嵩家的后院里,有一个⽔池,是他和红线戏⽔之所。这座池子清可见底,连⽔底铺着的鹅卵石都清晰可见,因为⽔清的缘故,这⽔池显得很浅,⽔面上的涟漪映在⽔底,好像⽔底紧贴在⽔面上。清晨时分,薛嵩从⽔边经过,看到⽔里躺着一个女人,像雪一样⽩,像月亮一样发亮,这一池⽔就因此像蚌壳的內侧,有一种伸手可及的亮丽。后来,她从池底开始往上浮──必须说明,这池子其实很深,只是看不出来罢了。薛嵩看到她左手曲在⾝前,右手背在⾝后,眼睛紧闭着;而腿两却岔开着,呈人字形,细细的⽔纹从她⾝上滑过。必须承认,她是一位⾚⾝裸体的绝代佳人,但是生死未卜,因为在她的口鼻里没有冒出一个气泡。薛嵩当然愣住了,看着这个女人,在寂静中,她浮上来,离薛嵩越来越近。在她的腹小上,有一撮茵茵的短⽑,显得很俏⽪,也离薛嵩越来越近;薛嵩也就⼊了 ![]() ![]() 后来,她嘴上出现了一缕微笑,好像一滴⾎落在⽔里,马上散成缕缕⾎丝。猛然间她睁开了眼睛,眼睛又大又圆,这使薛嵩为之一愣。然后她就突出⽔面,挥起蔵在⾝后的右手,那手里握了一把锋利的刀,⽩若霜雪,朝薛嵩的头上挥来,所幸他还有几分明⽩,及时地躲了一下,只把半只耳朵砍掉了。假如不躲,后果也是不堪想象。然后,这个女刺客就逃掉了,仿佛消失在⽩⾊的晨雾里。只剩下薛嵩,呆站在⽔边发愣:他觉得,总有什么事情搞错了。像这样一个女人, ![]() ![]() 在万寿寺里,面对着那份待填的表格,我终于想了起来,我们是社会科学院的历史研究所,在万寿寺里借住。这份表格是我们在年初 ![]() ![]() ![]() ![]() ![]() 顺便说一句,我影影绰绰记得《冷兵器考》的一些內容。上古时,人们伐巨木为兵,到了中古才用大刀长矛。宋元时人们爱用刀剑,到了明清以降,最长的家伙不过是短刀。 ![]() ![]() ![]() ![]() ![]() 除此之外,我再想不起别的。由此可见,丧失记忆这种游戏有这样的规则:没有适当的提示,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有了适当的启示,最好是确凿的证据,我就会什么都想起来。举例来说,我原本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但当一位导领带着指示出现在我屋里时,这些问题就 ![]() ![]() ![]() ![]() 我并不喜 ![]() ![]() ![]() 3 对于我的过去,现在我有了一种猜测:我好像是个玩世不恭的家伙,或者说,是个 ![]() 过去有一天,薛嵩被人砍了一刀以后,流着⾎跑到那个老 ![]() ![]() ![]() ![]() ![]() ![]() ![]() ![]() ![]() ![]() ![]() ![]() 与此同时,薛嵩还在大吼大叫,好像一个火车头;终于招来一些雇佣兵。他告诉他们,有个苗子躲在他家的后院里,砍了他一刀,砍掉了他的耳朵;他要上山去征讨,那些兵就胡 ![]() ![]() 那个老 ![]() ![]() ![]() ![]() ![]() ![]() ![]() ![]() ![]() ![]() ![]() 如前所述,这个老 ![]() 随着薛嵩的口令,那些兵站起队来,队形像一条蚯蚓。因为盔甲里太热,薛嵩无心把队伍整理好,想早点走──真要去整也未必整得动。那个年老的 ![]() ![]() ![]() ![]() ![]() 当这队人马从寨子中间通过时,有一粒石头子打在薛嵩的头盔上。他朝石头来的方向转过头去,看到红线站在路边。她做着一个奇怪的势姿:右手横擎着一把长刀,刀口朝外;左手掌向下按着,正好在自己 ![]() 看来,我的故事写了很多年还没有写完,我找来找去,找到的都是开始,并无结束。我猜是因为有很多谜一样的细节困惑着我。比方说,这个故事为什么要发生在亚热带的红土山坡上。那里有一种強迫人⾚⾝裸体的酷暑,红土也有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颜⾊。这是一种跨越时空的 ![]() ![]() ![]() ![]() ![]() ![]() ![]() ![]() ![]() ![]() 在我的故事里,薛嵩出发去打苗寨,出了寨子,他发现⾝后跟了几十个人,他可没指望会来这么多。所以他很是感动,觉得这些兵还不坏。当然,这些兵不像他那样武装整齐,谁也没穿铠甲,有些人拿了藤牌,有些人拿了 ![]() ![]() ![]() ![]() ![]() ![]() 如前所述,红线一听说薛嵩嘴里说出“苗子”就和他翻了脸,用刀来劈他,而且还舞着刀追赶薛嵩,但是追到院门口,看到有些木柴没有劈好,就劈起柴来;劈了一会柴,又想起薛嵩要去打她的寨子,就赶出了向他挑战,见他不应,又回家去劈柴。就这样往返奔走着。这说明她年纪虽小,但还是个居家过⽇子的人,心里是有活儿的;还说明她没把薛嵩和他那几个兵看在眼里──苗寨里人很多,而且人人都能打仗,他们去了以后,很快就都会被打翻在地。我们说过,红线是酋长的女儿,地位尊贵。她觉得因为她,也没人敢杀薛嵩,就是揍他也会有分寸;所以她既不为苗寨、也不为薛嵩 ![]() 家里有一件事,薛嵩和红线都没有想到:早上向薛嵩行刺的刺客并没有跑掉,他就躲在附近的树丛里,等到家里没有人了,他就溜了出来,打算潜进竹楼,找个地方躲起来,以便再次行刺,但刺客也有没想到的事,就是后园里木瓜树上的马蜂窝。那些马蜂早上就发现园里进来了生人,但因为露⽔打 ![]() ![]() ![]() ![]() ![]() 最后,薛嵩终于回来了。但他人事不知,从甲 ![]() ![]() 一:用⽪绳把他仔细地反绑起来,同时鞭大起码一百下; 二:用竹签刺他的手心和⾜心,肘关节和膝关节內侧,各扎一百下,每一下都以见⾎为度;然后敷上辣椒和盐的混合物; 三:用打结的线把他的整个庇股和嘴巴都 ![]() ![]() 那个刺客听着听着,猛地翻了一个⾝,说道:不要磨折爷爷!我招供了。红线听了,觉得不过瘾,就劝他道:大叔!你这样很没有意思。别招供嘛。但他不肯听,执意要招供。红线对此很不満,后来她和那位小 ![]() ![]() 她还说,在苗族人那里,假如有人去刺杀首领,失手被擒,为了表示对勇士的敬意,就要给他安排一场 ![]() ![]() ![]() ![]() ![]() 如前所述,这个刺客还有可能是个亮丽的女人。在薛嵩去征讨苗寨时,她又潜⼊薛嵩的竹楼,被红线逮住了。因此而发生的一切就很不同。等到薛嵩醒来之后,红线请他下楼去,就看到这名女刺客站在院子里,面朝着树篱,背朝着薛嵩,浑⾝上下毫发未损,只是双手被一 ![]() ![]() 后来,那个女刺客侧过头来说:还是把我杀掉吧──声音异常柔和浑厚。薛嵩愣了一下,然后说:好罢。请跟我来。他转⾝朝外走去,那个女刺客跟在后面,头发垂在肩膀的一侧。她比红线要⾼,也要丰満一些,而且像雪一样⽩,因此是个女人,而不是女孩。在这个行列的最后走着红线,手里拿了一把无鞘的长刀,追赶着那女人的脚步,告诉她说:行刺失手者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而那个女人轻声答道:我知道。她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的。红线又说,你既然来行刺,还是受些酷刑再死的好,那女人就微笑不答了。他们走到了寨子的中心,薛嵩转过⾝来站定,而那女刺客继续向他走去,几乎要站到他的怀里。薛嵩把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状似拥抱,但是把她轻轻往下按。于是那女人就跪了下来,在地下把腿岔开了一些,这样重心就比较稳定。在这种势姿下,薛嵩用就便器材吊起的东西就正对着她的脸,使她不噤轻声嗤笑了一声,然后马上恢复了镇定。此时天光暗淡,那女人⽩皙的⾝体在黑暗里,好像在散发着⽩⾊的荧光。于是薛嵩俯下⾝去,在她脑后搜索,终于把所有的头发都拢了起来,在手中握成一束,就这样提起她的头说:准备好了吗?那女人闭上了眼睛。于是薛嵩把她的头向前引去,与此同时,红线一刀砍掉了她的脑袋。这时,薛嵩急忙闪开她倒下来的⾝体和噴出的⾎。他把头提了起来,转向 ![]() ![]() 那个没有头的⾝体依旧美丽,在好看的啂房下面,还可以看到心在跳动;至于那个没有⾝体的头,虽然迅速地失去了⾎⾊(这主要表现在嘴 ![]() 薛嵩用竹篾绳拴住了她的头发,把绳子抛过了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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