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凸》情节富于变化,是一本文笔好高质量俱佳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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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袋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木凸 作者:陆天明 | 书号:44482 时间:2017/12/1 字数:127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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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不一会儿,楼下突然有人叫门。⻩克莹不想让人看到她这么晚了还在谭宗三房里,便拿起坤包,慌慌地 ![]() ![]() “做啥要走后门?”谭宗三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愣怔里“清醒”过来。 “有人来了。” “来了就来了。吓啥?” “哎呀侬…” “侬啥?” “宗三!”⻩克莹突然这么急叫了一声。然后一怔。谭宗三也一怔。因为他两 ![]() “对不起…”⻩克莹脸红了。而这时脚步声几乎已快到了楼梯口了。而且不止一个人。 “他们会不会是冲着我来的?要抓一个正着?”⻩克莹脸⾊忽而更苍⽩了。眼睛瞪得很大,很惊恐。 “抓啥?侬在我房间里做啥了?” “侬还搞不懂?他们现在就需要这种事体,好把侬搞臭!” “哈一” “宗三,侬不要再打哈哈了。他们已经决定要把侬从谭家当家人的位置上拉下来。这种时候,他们随便啥恶毒龌龊的手段都用得出来的!他们会把侬讲得老难听老难听,也会把我讲得老难听老难听…侬赶快想想办法…宗三宗三宗三厂 “把我从当家人的位置上拉下来…哈哈。拉嘛…我本来就不想做…” “宗三宗三宗三…”⻩克莹急得真的要哭了。 谭宗三苦笑着又发了一会儿呆,转⾝去拉开通里间的门。⻩克莹忙跑了进去,关门时,还特地叮嘱了一声道:“一定不要让他们进这间房间来。一定!”同时慌忙地把她吃茶的杯子收了进去,把她坐过的椅子翻过的画报都重新放回原位,把一切都收拾得好像从来就没人来过的一样。 121 从院门那边响来的脚步声一上了楼梯,骤然间就显得缓慢滞重了。一步一顿。三步一息。从脚步声 ![]() ![]() 来者竟是谭雪俦。 “侬这是做啥?漏夜出动。不要命了?”谭宗三赶快把他扶进房间,搀上 ![]() ![]() ![]() 谭雪俦许久没有走出过“将之楚”大门了,加上又一气走了这么“长”的路途、上了这么“⾼”的楼梯。特别是跟老太太们商定了(谋划了)一定要重新起用经易门以后,制不住地又开始大量后⾎,体力再度急剧下降。所以这一刻真的很累。很疲软。他仰靠在绵软的大靠枕上,阖目细细地体味⾆ ![]() 谭雪俦本来是不想再来跟谭宗三说什么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跟谭宗三说什么也是⽩说。所谓“江山易改,秉 ![]() 应该说,要不是谭宗三在杭州执意不听招呼,又派人肆意追查洪兴泰的老底,也许谭家的那许多位老太太老老太太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坚决更换他下来。当然,谭宗三从小到大有一系列的事都让她们看不惯。这一回只不过是总爆发。 说到这里,谭雪侍 ![]() 洪兴泰到底有啥不好?谭宗三问。 侬不要再问这个洪兴泰了,可以(口伐)?在这桩事体上,侬已经伤了谭家所有的长辈的心,让她们忍无可忍了! 看来,是这些长辈抛弃了洪兴泰和我们本来的这个“洪”姓?这个洪兴泰到底做了点啥,让他后来的子孙这样讨厌他? 宗三,侬能不能听我一句,侬不要再讲这个洪兴泰了! 嘿嘿…有趣。子孙开除不肖⽗兄,另立宗门。少见…真是少见。 我今朝夜里来,是要跟侬商量两桩事。一,请侬立即停止调查洪兴泰的活动。不要再没事找事,硬要把眼前的谭家和当年的洪兴泰勾联在一道…二,立即停止豫丰别墅里的一切活动。 总算正式下命令了。好啊。谭宗三苦笑着调侃道。 “豫丰”的一切业务统统停下来。接受清理整顿。这是老太太们的一致决定。 那个联合投资行银呢? 所有的一切,统统停下来。 雪俦,老太太们不懂,难道侬也不懂?联合投资行银已经搞到八九不离十的地步。这样一停,伤了各股东的积极 ![]() 停。这是最后决定。 决定?恐怕还要提醒各位一声,谭家的当家人到目前为止还是不肖子孙的我。没有我的签字盖章,你们在外头所有行银里设的账号 ![]() 这一点,侬也不要太自信了。我问侬,侬的图章阿是一直放在周存伯那里的?我已经让他把侬的图章 ![]() 哈哈…真好…连我的图章都偷过去了。真好…既然这样,侬还要来找我做啥?用我(叹气)。杀我(叹气)。用我杀我。既知今⽇,又何必当初? 侬是不是也应该问问自己,既有当初,又何必今⽇?! 问得好。问得好。既有当初,又何必今⽇。哈哈。问得好问得好。 气话嘛,就不要再讲了。没有人要“杀”侬。我已经跟几位老太太商量定了,谭家当家人还是让侬做。不过,请侬在这几份文书上签个字。 啥文书? 一份,任命经易门为新谭氏公司的总经理。一份,撤消“豫丰”工作班子。第三份是关于原豫丰员工的遣散重编… 为啥不给周存伯任命点啥呢? 这个…以后再讲。 为啥要以后再讲?老太太们不是都非常喜 ![]() 这侬就不要管了。 我“豫丰”的那一班人马,你们准备哪能(怎么)处置? 这桩事体,老太太们觉得, ![]() ![]() 宗三… 我到底还算不算谭家的当家人? 宗三…侬不要这样 ![]() 是我在 ![]() ![]() 不要让我再讲第二遍了。侬应该明⽩,所有这些事体,不是我一个人做得了主的。 一个人不一个人,我现在全明⽩了,在你们心里,我 ![]() 这个局面是侬自己造成的! 现在的局面是,只要我不在这份任命经易门的文书上签字,谭家门里就容不得我这个子孙。谭家门里就没有我谭宗三一口饭吃。阿是这样? … 侬讲呀,阿是这样?这时,谭宗三充分 ![]() 宗三啊宗三…侬哪能(怎么)好这样讲?大家都是在为谭家着想…为谭家着想… 请侬不要再跟我讲这个“为谭家着想”我谢谢侬这个“为谭家着想”了。我真的谢谢了!说完这句话,谭宗三居然冲过去拉房开门,指着外头黑乎乎的夜⾊,对谭雪俦大叫道,侬现在可以走了!走!走!走呀! 122 佛教四大经典之一的《维摩诘经》像黑的静⽔湖。冰凉的夜气更像静的黑⽔洋。在《维摩法经》“不思议品第六”中,开卷便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说舍利弗走进维摩洁的经室,见屋內没有多余的座位( ![]() 谭宗三始终未能搞明⽩的便是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普天之下,大道无形。大法无位。大意无构。大地无边。他始终未能进⼊这“大道”“大法”“大意”“大地”境界,却又偏偏要活着,还要想方设法活过那艰难的五十二岁,怎能不痛感生如刀绞针扎?! 123 这里,我必须揷叙一段我离开海上参加⾰命队伍前所结识的某一个人的故事。我结识的这“某一人”后来成了我的上级。也就是说,多年后,我奉命到通海地区处理谭宗三一案,是他奉命来复查我的工作。在要不要 ![]() ![]() ![]() ![]() ![]() ![]() ![]() 随后,他让警卫员抬来两只木板箱。还拿来一件蓝布面的狗⽪袄。⽪袄是送给我的。因为我最后选择了去北方上大学。从理论上说,北方是需要⽪袄的。(最后形势突变,我并没上成大学。火车开到徐州,一封加急电报,就把我们这一批一百四十六个原准备进⼊民人大学各系科学习的队部调⼲生,全部留在了离车站不远的一个军事接待站,三天后,便转乘一列军火弹药车,走陇海线,停停开开,七八个昼夜,开往兰州,和在那儿待命进军大西北的二十二兵团总部会合。我最终落脚在祁连山山丹丹军马场奉命接管了一个由马步芳军队留下来的图书馆,全馆由一百来本破旧的经书戏报唱本二十来副⿇将牌半箱子羊拐骨和一菗屉各式各样的女人照片组成。还有一箱半手榴弹和两支半步 ![]() ![]() 他似乎在起草什么通知,立即放下笔,问了声:“这就走?”但他没有马上起立,只是怔怔地呆坐了一会儿,这才站起来,从他那只特别宽大的写字台的一角绕出,握住我的手,稍稍晃了一晃。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那一瞬间的神情有一点 ![]() ![]() ![]() ![]() ![]() 也许,正因为前景突然变得不明朗起来,他才决定让我替他把木箱带回去。这样做,显然要稳妥得多。 一直到走出大门,我始终感觉到,他那目送我的眼光一刻也没游离开过我的后背,始终灼灼地盯着我。 124 现在让我们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到海上东北角虹口公园附近的一条大弄堂里。陈实就住在这条弄堂里。下面发生的事,将跟陈实有极大的关系。 这是条蛮清静的弄堂。平常少有人进出。一两块残缺的空场子。三两棵五月开花的合 ![]() ![]() ![]() ![]() ![]() 谭宗三喜 ![]() ![]() 放下电话,谭宗三在 ![]() ![]() ![]()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下一步,自己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在接受经易门和老太太老老太太们条件的前提下,继续留在谭家门里享用这顶“当家人”的桂冠?生⾝⺟亲的“发难”更是伤透了他的心。他委屈。你们觉得我不是你们期待的那种人,但你们为什么不们心自问一下,现在的这个“谭宗三”究竟是啥人造成的?这使我想起六七十年后,在遥远的大西北一个农场场部旁听人们公开审讯一批“红卫兵”罪犯。那是在一个破旧的小礼堂里。墙⽪上的⻩粉和檐板上的棕漆早剥落殆尽。本可以坐六七百人的观众席里那天只稀稀落落地坐了二三百人。但在礼堂外的林带里却聚集了千八百人。三五成群。揣着⼲粮。口袋里装着没炒过的生葵花子。一排排破旧的自行车。卸了套的马在大车排子跟前悠闲地嚼着带苞⾕⾖的草料。我进了礼堂。我很想看看这些年轻的罪犯,当年的狂热分子。听说两派的头头今天同时出庭受审。这实在是一个很有趣的场面。我原想他们一见面就会对骂。但没料想他们很平静,走到栏杆前还很友好地对视了一眼,只是碍于审判委员的面子和法庭纪律,才没有跟对方握手。那是个临近冬季的秋末。提早半个多月降下的一场大雪,把当天的气温骤然降到了零下八九度。我看到两个受审的年轻人中一个已裹上了一件军棉大⾐,另一个穿的是一件很旧的灰呢短大⾐,脖子里包着一条很脏很皱的围巾,脚上穿着很厚的⽑袜子和一双很笨重的大头鞋。他俩的脸⾊都很不好。头发都刚剃过。都没戴帽子。口袋里都揣着很厚一份自己写的辩护词。但那天他们都没得到机会念自己的辩护词。审判进行到一半,便停电了。礼堂里一下变得非常黑暗。工作人员忙拿来长木 ![]() ![]() ![]() 礼堂里一片寂静。那是不流动的凝固。最后一个瞬间的黑暗。 后来我们听到从主审台上传出断断续续的斥责声:“你这是什么态度?想不想从宽处理?!啊?想不想从宽处理?” 礼堂里又开始嘈杂起来。 一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我还没有走。我正需要这片黑静。我坐静着,想,大约每过多少年,我们就要面对这样一种“驱逐”和“审判”?五十年?一百年?我想一百年里至少也要遭遇两次或三次吧… 儿子按⺟亲的要求长成了,到头来⺟亲却反而看不上这个儿子。生学按老师教的去做了,最后还是由老师来主审。 这样的事,轮到谭宗三头上,他的心情当然是平静不下来的。 在“豫丰班子”尚未完全溃散前,他本可以对老太太们作一次有效的反击。当然,反击也并非易事。最近得到的消息,几家大行银突然间都中止了和“联投”的往来。并在海上金融界引起強烈的连锁反应,各家行银也相继暂停了对“豫丰”的信贷业务。这一变故在谭氏集团內部引起了相当的慌 ![]() 即便不组织抵抗,也应该询问关心一下“豫丰”同仁们的近况。他们毕竟是你招聘来的。他们曾聚集在你的大旗之下。你要躺倒,也得先把他们做妥善安排。否则像现在这样,将他们置于一种惶惶不可终⽇的境地中,你…你老兄于心何忍?于心何安! 但他没有做。 不是不知道要这么做,也不是不能这么做,而是不愿做。不肯再这么做了。 他觉得没有意思了。沧海桑田。沧海桑田。一切都是沧海桑田啊。有什么意思? 三天来,他一次又一次地站到窗槛前眺望“豫丰”(站在迪雅二楼的敞廊上,能很清楚地看到“豫丰”那一片猩红⾊的铁⽪大屋顶),想象那里正发生着的和可能发生的一切。他知道经易门一定会起用周存伯去策划“豫丰”员工的倒戈。他听说经易门已经下令,只要“豫丰”的员工自愿,他将一律留用。条件极其简单,只要到“泰康”重新填写一份就职申请表就可以了。据说多数“豫丰”人都还没有去“申请”他们还想见一见“三先生”等“三先生”的一句话,才愿意做最后的决定。也有不少“豫丰”人对谭雪俦和老太太们的做法是否正派,表示异议,由此反而增加了对谭宗三的同情。还有人秘密致信向他表示慰问。这样的信件,每天至少可收到一封至两封。 也有个别的人对这个突变的局面,向他表示相当 ![]() ![]() ![]() ![]() ![]() ![]() ![]() ![]() ![]() ![]() …所以,对于谭宗三来说,似乎已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唯一还让他牵挂着的,便是那个“五十二岁”的大问号。他拜托鲰荛和陈实加紧替他查实。今天陈实打来电话,是不是又有所进展了呢? 125 但今天陈实急急忙忙把谭宗三叫到自己家,却不是为了那个“五十二岁”谜案。 陈实喜 ![]() ![]() ![]() ![]() ![]() ![]() 谭宗三匆匆驱车赶到陈实家。天还不算最亮。得知只是叫他来听一首从一部新装成的钢丝录音机里录到的歌,谭宗三真是哭笑不得。 “兄弟啊,人家在火里,侬倒还在⽔里笃悠悠呐。” “侬还是听了之后再跟我翻面孔。”陈实是个精瘦的小个子。方脸。很脏的一部胡子。⽪肤又有点黑。说起话来依然带一点浦东腔。他张开十 ![]() ![]() ![]() ![]() 陈实花了大半年时间装的这部钢丝录音机可以直接把收音机里的音乐录下来。不是通过话筒录声音,而是通过连接一 ![]() “少见多怪!侬查不到的歌就是怪歌?侬以为侬是啥?侬查不到的多着哩!”谭宗三忿忿,还在为陈实拿莫名其妙一首歌来打扰他而发恨。 “可是连电台里专门搞音乐的人,也不晓得。” “晓得不晓得,又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后来搞清了…” “陈老兄,侬不要发痴了。我今朝没有情绪跟侬搅这首歌…” “宗三,侬耐心点。假使毫无价值,我绝对不会来打扰侬。你听我讲下去。现在已经搞清,这首歌是二三十年后的一首歌。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神经病!” “真的。昨天晚上,我伲又录到这首歌。还录到一个这家电台播音姐小的一段话。她讲,这是公元一千九百七十年流行在英国的一首著名歌曲…” “发⾼烧!这位姐小是啥辰光的人?她哪能会晓得二三十年后的事体?” “怪就怪在这里啊!听这位播音姐小的口气,她好像也是在一千九百七十一年…因为有一段话讲得老清楚的,她说,去年的这个时候,也就是一千九百七十年的夏天…” “是不是侬有啥朋友在电台里跟侬开愚人节玩笑?” “绝对没有。” “是(口伐)?” 听陈实这么一说,谭宗三真有点“不寒而栗”了,顿时手臂上的汗⽑管都一 ![]() ![]() ![]() ![]() 走出弄堂口,天⾊才刚刚大亮。卖马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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