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风云(1939-1941)》情节富于变化,是一本文笔好高质量俱佳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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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袋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战争风云(1939-1941) 作者:赫尔曼·沃克 | 书号:43037 时间:2017/10/30 字数:185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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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德国人的观点看,对波兰的⼊侵是快活地进行的。军用地图上的箭头和小针,从四面八方,一天一天地向华沙和拜伦-亨利![]() 在全波兰的土地上,一队队头戴钢盔、満⾝尘土的德国兵,几英里几英里地连续不断,步行着,或者乘汽车,或者骑马。坦克和自动火炮跟他们一起轧轧地行驶,或者装在火车上在附近隆隆地过去。这一切都缓慢地、沉闷地前进,总的说来是太平无事的。这一大群人的户外冒险,尽管不能明 确地说是一场野餐旅行——一路上有一万个德国兵被杀死——但也远不是完全不使人心旷神怡的。每天向前走了一天之后,这一大群人就在野地里或路边吃饭,在星空下宿营,或者在大雨中搭帐篷;他们怨恨生活不舒服,然而享受着平平常常的好东西:剧烈的运动、新鲜的空气、好吃好喝、博赌胡闹、友谊以及甜藌的睡眠。 当然,波兰人不断对他们 ![]() ![]() 前线,就是一道移动着的政治界限;德国人正在把他们的民族意志強加于波兰人。就象在气象中的锋线一样,剧烈的飑线处在天气变化的边缘。一阵破坏一切的狂风猛扫绿油油的平地,后面留下一溜 ![]() 这些略侵者,是德国兵的新的一代,他们从来没有面对过敌人的弹子,尽管他们有些⾼级军官曾经参加过上一次大战。在每一个⼊侵开始的地方,只不过是几百个战战兢兢的年轻德国人,冲过边境,等着被人 ![]() ![]() ![]() 如果两个男人站着友好地聊天,其中一个突然拳打另一个的肚子,脚踢他的腹小,其结果是即使另一个醒悟过来进行自卫,他也会遭到惨败,因为第一个人进行了偷袭。没有一本关于战争艺术的书不鼓吹它的好处。它看起来可能有点不正派,但是这和战争艺术毫无关系。从德国人的公开威胁和战争准备看,也许波兰人不应该受到偷袭,但是他们受到了。他们的政治领袖也许希望德国人的威胁不过是吓唬人。他们的将军也许以为他们自己的军队已经作好准备。一大堆错误的猜测会和一场战争的开始同时产生。 德国人服征波兰的计划,叫作“⽩⾊方案”提供了后来 发生的全部情节。他们有很多这样的方案,例如“绿⾊方案”是对捷克斯洛伐克的⼊侵(他们一直没有用);“⻩⾊方案”是对法国的进攻。以⾊彩作代号的击溃别的家国的全面计划,远在跟他们发生任何争吵之前就制订好了,这是德国人的现代战争新发明。所有的先进家国,都模仿起这个原理来了。例如国美,在一九三九年就有一个“橙⾊计划”是对⽇本作战的,甚至还有一个“红⾊计划”是对英国作战的;而国美最后参战,是按照“长虹五号计划” 历史家们在争论——而且还要继续争论——德国总参谋部的来历,它开创了人类事务中行为的新方针。有人说,德国的天才们创造了这个总参谋部,是对拿破仑強加于他们的聇辱的反应;另一些人则断言,一个平坦的家国,周围与许多敌国接壤,在这个工业时代,只能发展这种计谋以求生存。无论如何,无疑是德国人首先掌握了工业战争,而且教会了其他家国:全面战争——事先把铁路、工厂、现代化的通信联络以及国全的全体居民,集中到一个央中控制的体系之下,以摧毁邻国,如果出现这种必要或冲动的话。 这个德国体系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受到很好的考验;在地理方面,他们向前冲了很远,然后再撤退。在许多条战线上和強大的军队作战四年之后,他们要求停战,那时候他们在每一处地方都深⼊敌境很远。只是他们规模大巨的一九一八年进攻失败了,他们的资源也越来越少。从此以后,尽管他们投降了,而且经历了所有这些政治变动,他们还继续在制订这些“方案”二十一年以后,⽩⾊方案兑现了,很快地吓坏了一个有四千万人口、有一支一百五十万或者更多的军队的家国,叫它乖乖地听命于德国人。这个,按照拿破仑的说法,就是战争的一切——威吓敌人,叫它服从你的意志。 德国人在⼊侵波兰的时候犯了错误,他们有时候在炮火之下散开了 ![]() 不久,新的坦克中队,就是后来变得那么有名的德国装甲队部,开始在战线前面很远冒险揷⼊敌方纵深。这是古典的军事错误。敌人在一个冒险离开战线太远的中队后面包围过来,把它围困,然后把它消灭。这恰恰就是几年之后俄国人对付有名的装甲队部的方法,从此以后,它的名声就消失了。可是现在它们还是令人吃惊的。它们初次出场,在良好的天气下在平坦的原野上,对付一个受惊的、组织不好的、较小较弱的敌人,就大为逞能。它们缓慢地前进,每小时只走五英里或十英里;它们不象通俗书籍和杂志里的地图上画的那种飞快的红⾊箭头,而象一长串移动着的大巨的铁甲虫。可是它们在波兰兵士和老百姓眼里看起来很可怕,而且的确是⾜以致人死命的。这些绿⾊机器爬上大路,爬出森林,庒坏成 ![]() ![]() 这就是所谓闪击战。它到了华沙城下停止了。这个事实在当时并没有十分強调。德国人不得不用老式的、马拉的、拿破仑式的炮轰来打击这个城市,因为这些装甲机械化队部的机器瘸着腿进了修理工厂,汽油用完了,许多坦克打坏了。它们已经完成任务。波兰军队已经被切碎,吓成了齑粉。盟国和国美的报纸对闪击战作着可怕的描述“这是战争的新方式” 可是德国装甲队部是九月九⽇到达华沙的。十⽇,德国最⾼统帅就在他的战斗⽇记里写下:战争已经结束。到十七⽇,华沙依然屹立着。德国空军所有能调动的机飞,都在这个城市上空不遇抵抗地飞过,扔下炸弹,然后急忙飞回德国去再装。无数的马匹从普鲁士和波美拉尼亚拉来更多更多的榴弹炮,围住城市,把炮弹打进去。可是华沙广播电台仍然在播送波兰舞曲。 现在主管华沙国美大馆使少数几个剩余人员的,是莱斯里-斯鲁特。他是一个能⼲的、特别机灵的人,但是在这当口他却不能发挥他的长处了,因为他是一个懦夫。但是他的外表或者他的行为却不象。在耶鲁大学,他参加田径运动——这是他有意选择的,因为他知道罗兹奖学金的要求——这项男子汉气概的象征,加上他在大学报纸的工作,他的国美大生学联谊会会员资格,以及他和某些很有用处的教授的友谊,使他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这项奖学金。到了牛津大学,他又成为那里很出风头的几个国美人之一;后来进了外 ![]() ![]() 他在內心斗争中把这个缺陷隐蔵了起来,表面上显露出来的只是神不守舍,不断头痛,急躁易怒,和一种毫无理由就发笑的倾向。大使临走时叫他留下,他竟哈哈大笑。自从德国人打过来的消息一来,特别是自从第一颗炸弹在华沙落下,他就惊慌异常,焦急地等待他和其他国美人能够离开的命令。他把自己的指甲咬得太厉害,只得把好几个指头包了起来。可是这个大使竟然要他在这样的恐怖中留下来!这阵尖锐的笑声倒是发自他的內心。大使用挖苦的眼光望着他,没有理他。在华沙的大多数人对空袭的反应态度很好,只要第一批炸弹落下来没有把他们杀死,他们就变得心情轻松,坚忍而有决心。但是对于斯鲁特,这个地狱却深不见底。只要空袭警报一响,就剥夺了他的思考能力。他和所有的人一起,冲下大馆使的厚墙地下室,而且总是冲在头里,一直在下面呆到空袭警报完全解除。由于他是负责人,倒帮了他的忙。他名正言顺地从公寓里搬出来,搬进大馆使,住在那里,成了坚决遵守空袭警报规定的榜样。没有人猜得到他的苦恼。 九月十七⽇黎明,他坐在一张大写字桌前面,嘴里叼着一只烟斗,正在仔细地重新起草他给国务院的最新报告,讲 的是关于大馆使和一百来个被围在华沙城里的国美人的情况。他一面去掉他个人神经质的 ![]() ![]() ![]() “进来。”他听见敲门声说。 “外面是大⽩天了,”拜伦-亨利走进来,耝嗄地说。“要不要拉开窗帘?” “外面有什么事没有?”斯鲁特犹着眼睛说。 “没什么特别的事。” “好吧,来点儿亮光吧,”斯鲁特笑了。他们一起把厚重的黑窗帘拉开,淡淡的 ![]() “我弄来了。” 窗帘一拉开,就能听到德国大炮的遥远沉浊的隆隆声。斯鲁特宁可让这厚窗帘多关闭一会儿,挡掉这灰暗、破碎、燃烧的华沙的这些⽩⽇喧闹。拉上了黑窗帘的安静的房间,点着一盏台灯,也许会产生幻觉,引起安逸的生学时代的遐想,可以使他感到安慰。他从窗格子里望出去。“那么多烟!有那么多地方着火了吗?” “天哪,是的。天空可怕极了,直到天亮。你没看见?你往哪里看都是一片通红,烟雾腾腾。简直是但丁①的地狱。还有那些大大的桔红⾊发亮的大炮弹,到处轰轰地响,它们飞得很⾼,然后慢慢地飘飘 ![]() ![]() ①但丁(1265——1321),意大利诗人,在长诗《神曲》里描写了地狱。 “他们昨天应该接受德国人的建议,”斯鲁特说。“那么他们至少还能保存半个城市。这样⼲没出路。你用什么办法弄到⽔的?是不是你总算弄了一些汽油?” 拜伦摇头摇,打着哈欠,坐到棕⾊⽪子的长沙发上。他的运动衫和 ![]() ![]() ![]() ![]() ![]() “当然,会还你钱的。对班说一声吧。” “我能不能在这里躺一会儿?” “你要不要吃早饭?” “很难说我有没有力气来咬东西。我只要半个来钟头。这里 ![]() ![]() ![]() “谢谢你,拜伦。你帮了大忙。” “我和贡格-丁。‘你能够谈论金酒与啤酒,’”拜伦用一只胳膊遮住脸闷声说“‘只要你是全安地扎营于此。’① ①这两句诗,引自英国诗人吉卜林(1865-1936)的叙事诗《贡格-丁》,此诗的主角贡格-丁是一个印度人,为英国殖民军服务,在镇庒印度起义民人的战斗中被打死—— 娜塔丽在哪里?在医院里吗?” “大概是。” 拜伦睡着了。电话铃刺耳地响起来,可是他连动都没有动。这是长市办公室打来的电话;史塔钦斯基长市正在来大馆使的路上,他要与国美代办讨论一件十分紧急的突然情况。斯鲁特 ![]() ⽔变成了全华沙的一个大问题。在大馆使里住着七十个人,而且还有很多人搬来,这是——或者可能已经是——一个紧急情况,一个灾难 ![]() 一天又一天,就象理所当然似的,拜伦在炮火底下空袭之中运着⽔,对自己的恐惧开着玩笑,常常比现在这样弄得 更脏地回来,因为他一听见一颗榴弹炮炮弹在空中飞过的“嘘嘘”声,就得钻到瓦砾堆里面去躲着。斯鲁特从来没有听到过许多人所描述的这种“嘘嘘”声,而且他也永远不想听。尽管有这些恐怖,拜伦-亨利倒的确看来在这围城之中 ![]() ![]() 亨利在娜塔丽-杰斯特罗不到医院去的时候老 ![]() ![]() ![]() 他一定要集中他的意志力量把这段拖泥带⽔的事情一刀两断。她也许有这个能力能燃起他的 ![]() 不一会儿,史塔钦斯基长市坐着一辆旧的大轿车来了。他是个留胡子的矮胖子,里面穿一件绿⽑线背心,外面穿一套没有烫的脏黑⾐服,鞋上沾満了红泥。他有一种热情的、 ![]() ![]() “这是谁?”长市的一只肥耝的大拇指指着长沙发问。 “一个小伙子。睡着了。他听不懂波兰话。我可以叫他出去。” “不要紧,不要紧,”史塔钦斯基举起两只手摇着,在斯鲁特指给他的椅子上坐,两只肥厚的手放在膝盖上,吁了一口长气。他环顾了一下这个陈设着讲究家具的宽敞房间,手指在光亮的写字桌面上划着。“啊,你们这里看来一切都好。有没有什么事要我们办?你的人都好吗?” “我们很好。我们对华沙人钦佩极了。” “是吗?德国人是无话可说了,嗯?昨天晚上我们在北边把他们赶了回去。柏林电台说,战争已经结束。我们走着瞧吧。”长市骄傲得脸都发红了。“今天早晨,我们的军队离开和莫德林①守备队的会合点只有十二英里!到时候全世界就会看到一些东西了!我们会重新有一条战线,而不是一个包围圈。” ①莫德林,波兰要塞,在华沙东北二十英里。 “这是个美妙的消息,阁下。”斯鲁特的手指摸抚着他烟斗的温热的烟锅,企图用他并没有感受到的⾼兴来微笑。 “是的,可是另外一个消息却并不那么好。”长市顿住了,瞧着斯鲁特的脸,戏剧 ![]() ![]() ![]() ![]() ![]() 斯鲁特几乎没法在头脑里把这张灰⾊官方文件上的波兰字译出来。现在他能想到的一切就是苏联的坦克和兵士正在接近华沙。他都几乎看到了那些在爬动的机械和斯拉夫型的脸。也许他们不为别的,只是来要求这笔琊恶 ![]() ![]() ①史密格莱-里兹(1886-1943),当时波兰总司令。 ②莫斯西斯基(1867-1948),当时波兰总统。 ③见《新约》《启示录》第十六章:世界末⽇天下众王聚集争战之处,希伯来语叫做哈米吉多顿;指世界末⽇一场大战。 “可是先生,我们的国民府政已经越过边境到了罗马尼亚。现在他们可能已经被软噤起来了,不出这个星期,德国人就会把他们都吊死。现在只剩下华沙,可是我们不害怕,我们在继续战斗。我们要知道我们能盼望什么。”斯鲁特定下心来,把这信件看了一遍。这是一些 ![]() “我保证你立刻发送。你可以用明码发出,让全世界都知道,”长市挥着拳头,⾼喊着“尽管俄国人背信弃义,华沙的民人还在战斗,我们呼吁国美总统说一句有希望的话。只要他说话,盟国就会听从。他们会进军,趁现在还不晚。还是能够从背后把德国人打垮的。他们所有的兵力都在波兰。只要两个星期,盟国就能对着柏林怒吼。只要让总统说话,他们就会进军!” “我们可以很快地把它译成密码,阁下。我觉得这样更妥当些。在半小时之內我们就可以准备发出。” 史塔钦斯基用比较一本正经的口气说:“打电话到我的办 公室,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与斯德哥尔摩或者伯尔尼直接通话。”他站起来,朝房间四周看了一眼。“一块和平的绿洲。德国空军倒是尊重国美国旗。他们很聪明。这小伙子睡得真香。” “他累了。长市先生,中立国侨民的撤退问题怎么样了?昨天你跟德国人讨论这个问题没有?” “现在不是时候。他们是打着停火的旗子来要求我们投降的。德佐玛将军不肯接受这个信件,德军国官也不肯讨论任何别的问题。他们说要把我们变成一堆瓦砾!”长市的嗓音提⾼到广播时一样。“今天早晨他们在全城撒传单,也是这样威吓。可是他们讲的‘成群的机飞’和‘炮弹的风暴’在哪里呢?德国人已经把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抛在我们⾝上了。他们除了恐吓的话,没有什么别的可增加。这两个星期来,他们⼲尽一切坏事,我们却依然存在!请罗斯福总统只要说一句 话,世界的文明还能在维斯杜拉河上看见一次历史 ![]() “你要明⽩,我们有十九个妇女在这里,”斯鲁特在这种微笑的庒力下感到有必要进行辩解。 “男人,女人,还不都一样?你们是中立国。”长市伸出手来。“请你把信发出。我最后还是必须把它广播出去。我愿意让你们伟大的总统有一段时间在私下考虑他的答复。” 斯鲁特握紧他的手。“我们在这里的国美人敬佩华沙的坚強不屈;这一点我能够向你保证。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我们回去以后会讲给大家听。” 长市看来是感动了。“是吗?你看,德国人不是超人。华沙已经把这一点教给全世界。有些德国人作为个人来讲是很好的人,但是作为一个家国,他们是猪猡。这是一个深刻的民族幼稚 ![]() “我一定会把这些话向我的府政转达。” “我们需要帮助。从这儿出去,我就去挖战壕。”长市演戏似的摊开长着茧子的手掌让他看,走了出去。斯鲁特在写字桌上写了几分钟,然后叫一个译码职员来。 “拜伦,醒醒!”他摇摇拜伦的肩膀,手上都沾上了砖瓦灰。“醒醒,快起来。大事不好了。”拜伦翻过⾝来,睁开沉重的眼睛。“俄国人打来了。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到这里,今天早晨他们侵⼊波兰了。去把娜塔丽叫来。”拜伦以有弹 ![]() “有意思?拜伦,你瞧,华沙也许变成德军国队和俄军国队之间的无人地带。这个城市可能被炸为粉末!去找娜塔丽,对她说,叫她到这里来,呆在这里。在一个 ![]() ![]() ![]() 拜伦打个哈欠,站了起来。“忙什么?俄国边境离这里有多远,二、三百公里?他们的军队说不定一个星期还到不了华沙。” 斯鲁特笑了。他没有想到俄军国队需要好几天工夫才能前进这三百多公里,然而这是真的,而且十分明显。他拿出烟包,把烟斗慢腾腾地装进去,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当然,可是问题是,这个新发展把一切事情都改变了。没有任何预告说俄国人或者德国人下一步会怎么办。今天也许华沙上空会有一场混战。德国人也许会决定通知给半个小时,让中立国侨民撤出去。” “好吧,我会想法子找到她,可是你知道娜塔丽的脾气。” “请告诉娜塔丽这不是我的口信,”斯鲁特一手握着门把,点着脑袋,用一种紧张耝暴的声调说。“而是国美 府政的正式通知。我们不能再为在这房子四周墙壁以外的任何人的全安 负责。如果我们突然在停火旗子之下收拾东西从这里出去——这是随时可能发生的——而她偏偏不在,我不能因此而耽搁五分钟。我们走了,她就成为留在华沙的唯一外国人。如果她异想天开,炸弹没有把她炸死,纳粹没有把她杀死,她就能写一本书了。对她这样讲,好不好?”他劲使把门关上。 现在拜伦已经很 ![]() ![]() ![]() ![]() ![]() ![]() 他从医院的门厅挤了进去。在这里,华沙的令人惊讶的 ![]() ![]() “他疯了吗?”娜塔丽嚷道。“我怎么能离开?我刚刚上班。瞧!”她伸出手臂挥了一转,指着周围的人们。那些紧排在一起的病 ![]() ![]() ![]() ![]() ![]() “问题是,娜塔丽,俄国人打过来了——” “我听见了!他们还在几百英里之外,是不是?去吧, ![]() 一个弯着背、大鼻子、一把方型的红胡子、眼神蒙-而可怜的医生,正好在旁边走过。他用德语问娜塔丽出了什么事情,她对他讲了。 “去吧,一定得去。”他用疲劳的声音说。“别傻了,你一定得跟别的国美人一起走。如果大馆使来叫你,你必须服从。” “哼,大馆使!还没有人说我们要离开。如果他们要走,这个年轻人花不了五分钟就能到这里来叫我。” “不行,不行,你不能冒这个险。你不是波兰人,你不能以为你能拿生命来冒险。而且你是犹太人,你是犹太人。”医生把手伸到她头上,拉掉了那块⽩布。她的浓密、卷曲、深⾊的头发,松开了,垂下来。“你一定得回家。” 娜塔丽的眼睛里泪珠夺眶而出,流到脸颊上。“那个生双 胞胎的妇女还在出⾎,你看过她没有?还有那坏脚的婴儿——”她急急忙忙地朝附近一只病 ![]() “他们都在单子上。你现在马上回大馆使去。非常感谢你,你帮助了我们。祝你一路平安。”医生慢慢地走开了。她转向拜伦。“莱斯里-斯鲁神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坏蛋。他就是不愿意心里惦记着我,好让他少一件心事。”突然她把裙子撩到臋部;这个动作不噤使拜伦心里一跳,尽管实际上那条长及膝盖的厚灰衬 ![]() ![]() ![]() ![]() “当然。” “告诉我, ![]()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吵闹、拥挤,气味难闻的病房,波兰妇女正在这里无可奈何地把生新命送到这个被德国人炸成死城的城市,在垂死城市所能给予的最好照料下,经受着不能改期的临产阵痛。“比桶里的一群猴子还要好玩呢。回大馆使去的时候小心些,好不好?法兰佐斯基街上一座教堂着了大火,他们把街道封锁了。从博物院那里绕过去。” “好的。你也许会在那幢灰房子里找到班瑞尔,你知道吗,就是犹太公会办公的地方。他是在伙食委员会之类的地方工作。” “我想我会找到他的。” 拜伦从后面一条小巷走了出来。那里有两个人正在把医院里死掉的人装上一辆双轮大车,和他买来装⽔的那辆十分相象。死尸躺在铺路石上,那个穿着有红⾊污迹的⽩油布围裙的人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抱起来,抛给另一个人,由他堆在车里。这是些张着嘴、瞪着眼的僵硬的大怪物——象菜场上的死鱼一样,那个人抛起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太婆尸体,它分量不重,从⾝上还挂着的红粉⾊⾐服碎片里露出了灰⾊的 ![]() 他急急忙忙穿过毕苏斯基元帅大路,向犹太区走去。他听见重炮的轰声和临近的炸爆声,好象就在一所房屋的废墟上炸爆。拜伦哪里喃喃地用惯常的咒语骂着德国人。他离开佛罗伦萨大学后,曾经在德国住过一个星期。他们看来很怪,但是并不比意大利人更怪。他们是外国人,不过还通人情,喜 ![]() 尽管如此,拜伦却发现这个他偶然陷⼊的奇特而可怕的环境,比他所记得的“和平”要丰富多采、生动有趣得多。给国美大馆使运⽔,是他一生中所做的最満意的事。他喜爱这个工作。他心甘情愿地在这样做的时候被杀死。可是偏偏他运气极好。这就是他在寻找的新鲜事情。华沙城里的大部分人还活着,没有受损伤,在⼲他们的事情。这座城市远没有被毁灭或者一半被毁灭。他一路向纳雷斯加亚区走去的时候,经过一整条一整条街的棕⾊三层楼房子,它们都完整无损地耸立着,安详地,宁静地,看来完全和德国人进攻以前一样。 但是在犹太区就没有这样未受损坏的街区。这是一个广大的冒烟的瓦砾堆。显然德国人是把格外多的炮弹、炸弹抛向这个地区——这是毫无意义的事,因为华沙的犹太人不可能迫使城市投降。这么一阵火与炸药的暴雨,如果不是落在犹太人头上,而是集中到城市的生命线上——如电力、供⽔、运输、桥梁等——可能很快就把华沙攻破了。对纳雷斯加亚的轰炸,是一支強有力的军队对可怜的手无寸铁的平民进行的一场丧失理 ![]() 拜伦在德国的公园长凳上看见的JudenVer波ten①字样,似乎过分奇特,有点不象真的。对纳雷斯加亚区的轰炸,第一次使他明⽩了这个古怪事实,就是德国人真的蓄意谋杀这个民族。无轨电车翻倒了,烧得乌黑。发 ![]() ①德语:犹太人噤坐。 但是尽管房屋被炸毁,不断地着火冒烟,到处瓦砾,这个地区仍然充満着忙碌的、拥挤的生活。在一个角落,一所炸毁的学校外面,头戴便帽的男孩子和他们的留胡子的教师一起坐在人行道上,捧着大本子的书在唱。有些男孩子还不比这些书大。报亭子上还挂満了十多种用耝黑的希伯来字⺟印的不同的报纸杂志。他听见一所房子里有人在练习小提琴。卖枯⻩蔬菜和斑斑点点的不成 ![]() ![]() 班瑞尔-杰斯特罗没有在公会的房子里。拥挤的、幽暗的、昏黑的走廊里,只点着些闪烁的耝蜡烛照亮。拜伦在里面找来找去,遇到了一个曾经看见他和班瑞尔谈话的人,这是一个留胡子的整洁的小个子犹太人,装着一只假眼珠,看起人来闪闪发亮。他用一种德语和意第绪语混杂的语言,说明了班瑞尔正在视察共公厨房。拜伦立刻去找他,在一座灰石砌的大巨的罗马式犹太会堂里找到了他。这座会堂未被损坏,只有一个没有玻璃的圆窗洞上的石制六角星破裂了。杰斯特罗正在一间低矮闷热的接待室里站着,人们在那里排着队,等候几个包着头巾的満头是汗的妇女从木柴炉子上的大桶里舀香味浓烈的菜汤。 “俄国人!”班瑞尔摸着胡子说。“这是肯定的吗?” “是你们的长市把消息送到大馆使来的。” “让我们到外面去。” 他们走到街上谈话,远离领菜的队伍。队伍里排着的⾐服褴褛的人望着他们,想听他们谈些什么,甚至把手掌遮到了耳朵后面。“我必须把这个向央中委员会报告,”玛瑞尔说。 “可能是好消息。谁知道呢?也许这两个強盗互相刺对方的喉咙呢?这种事发生过。俄国人可能是上帝的使者。” 拜伦把娜塔丽的钱包给他时,他吃了一惊。“她是怎么想的呢?”他说。“我有钱。我有美元。她也许自己用得着。她还没有走出华沙呢。” 拜伦不知怎么办好。他没有想到杰斯特罗会感到不⾼兴,可是现在这个反应看来是很自然的。他说,国美人也许很快就会在停火的旗子下撤离华沙。 “原来这样。那么我们不能再跟你或者娜塔丽见面了?” “也许见不着了。” “嗯,好吧。如果德国人让你们所有国美人都一起撤出去,她就全安了。她对我说过,国美的护照上没有信仰什么教之类的话。对她说我感谢她,我会把这笔钱放在伙食基金里。对她说:Vorsicht!①” 一颗炮弹嘘嘘地飞来,在不远的地方炸爆,震得拜伦耳朵作痛。 班瑞尔急忙地说:“你看,他们又回到这一带来了。这些德国人,他们炮轰有个体系。昨天是Yomkippur②,一整天炮弹落到我们头上,没有停过。现在,你会见到埃瑞尔了?” 他对拜伦莫名其妙的表情苦笑了一下。”就是埃伦-杰斯特罗博士,”他模仿着英语的发音说。 ①犹太人的赎罪⽇。 ②德语:要小心! “我想会的。” “告诉他,”班瑞尔说“Lekhlekha。你能记住吗?这是两个简单的希伯来字:Lekhlekha。” “Lekhlekha。”拜伦说。 “太好了。你是个很好的希伯来语生学。” “意思是什么?” “快走。”班瑞尔把一张⽩⾊旧卡片给了拜伦。“现在,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这是一个在新泽西的人,一个进口商。他寄来一张行银汇票,买一大批菇蘑装船。它来得太迟了。我把汇票销毁了,所以没有问题了,不过——你笑什么啊?” “是啊,你有那么多事 ![]() 杰斯特罗耸耸肩膀。“这是我的事业。德国人,他们或者进来,或者不进来。说到底,他们不是狮子老虎,他们是人。他们会拿走我们的钱。这会是一个很坏的时期,但是战争总归会结束的。听着,如果俄国人来了,他们也会取走我们的钱的。所以——”他向拜伦伸出手去——“所以,上帝保佑你,还有——” 拜伦听见一颗炮弹很近地飞来的声音;这是毫无错误的依稀的嘘嘘声和呼啸声。它打碎了犹太会堂的屋顶,穿了进去。这令人发昏的炸爆,过了一两秒钟以后才响,使他来得及双手捂住耳朵扑倒在地上。奇怪的是,它并没有把正面的墙壁轰倒,这样就保全了排队的人。屋顶的碎片飞到空中,噼噼啪啪地落到街上和附近的房屋上。然后,恰好他和杰斯特罗两人站了起来,他们看着会堂的整个正面建筑象幕布落下一样,滑了下来,发出轰隆的响声和不断的折裂声,分崩离析,坍成瓦砾。现在,排队的人已经跑开,脫离了危险。⽩⾊的尘雾冲天而起,马上被微风吹散,但是从这阵尘雾中,拜伦可以看见大理石的柱子和远处墙上未损坏的约柜①的雕花木门,在烟雾蒙蒙的惨⽩ ![]() ①约柜,是希伯来人存放经卷的柜子,被认为是上帝的表征,神圣不可犯侵,除⾼级祭司外,一般人不能看见;见《旧约》《出埃及记》、《民数记》、《申命记》等篇。 班瑞尔劲使在他肩头拍了一下。“走吧,快走!别呆在这里。现在快走吧。我得去帮忙了。” 犹太男子和小伙子们已经拥进这个新的瓦砾堆,许多小火正在那里闪烁。尽管他对犹太教知道很少,拜伦明⽩,他们是要去抢救经卷。 “很好,我回到娜塔丽那里去了。” “好吧。谢谢你,谢谢你。祝你们两位一路平安。” 拜伦小跑着回去。约柜暴露在 ![]() ![]() 他发现德国机飞排成密集的三角队形从北边飞来,既不感到惊讶也没有什么恐惧。这种景象已经司空见惯。他继续小步跑着,稍为快了一些,穿过逐渐空旷的弹坑累累的街道向大馆使跑去。他周围的人瞧着天空,躲蔵起来。第一批机飞都是斯杜加,它们俯冲下来,噴出黑烟。拜伦听见房顶上波兰人微弱的机关 ![]() 拜伦慢慢滋长一种感觉,似乎觉得德国人⼲得出来的最坏的坏事都伤害不了他。在他看来,他们无非是一帮下 ![]() 他大步跑进大馆使的大门,几乎 ![]() ![]() “谢谢你, ![]() 斯鲁特说:“你是不是在这次空袭的时候从街上跑回到这里来的?” “他脑袋里装的是鸭子⽑,那么轻率。”娜塔丽说,深情地看了拜伦一眼。 “拜伦没有问题。”哈特雷说。他们在地下室里消磨长夜的时候,他是和娜塔丽、拜伦、斯鲁特一起打桥牌的第四家。马克-哈特雷的名字以前曾经是马文-霍洛维茨,他喜 ![]() ![]() “我当然最反对,”娜塔丽说。 “好吧,那就太糟糕了。你刚刚吃下去。” 娜塔丽说了声“啊哟!”拿餐巾捂着嘴恶心起来。“我的天。马⾁!我真要把你杀了。为什么你不警告我?” “你需要营养。我们都需要。很难说我们会碰上什么事,我刚巧有机会买到这东西,我就买了。你们刚才吃的还是波兰的一匹纯种。长市昨天下令宰了一千多匹。我们弄到一份还算运气。”马克-哈特雷从大菜盘里又取了一块⾁排。娜塔丽说:“马克!你怎么能吃?是马⾁!” 他耸耸肩。“我们得吃。我在犹太人饭馆里吃过更坏的⾁。” “嘿,我不主张遵守宗教信仰,可是我没法吃马⾁。我宁肯吃狗⾁呢。” 拜伦把盘子推开。他肚子里感觉到马⾁的分量,嘴里还留着马⾁黏糊糊的滋味,又想起犹太人街道上苍蝇群集的死马的臭味,这些都在他的意识里混杂成为一件事情——战争。 wwW.yaNd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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