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与毁灭》情节富于变化,是一本文笔好高质量俱佳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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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袋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美丽与毁灭 作者:菲茨杰拉德 | 书号:42998 时间:2017/10/29 字数:39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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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星期后,安东尼和葛罗丽亚开始沉![]() “你爱我没有我爱你来得多,”这位文学才子坚持他的主张“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会希望所有人都知道。” “我是爱你,”她反驳“我想跟卖三明治的人一样站在街角,把我们的事告诉每个经过的路人。” “那么告诉我你要在六月嫁给我的所有理由。” “嗯,因为你很⼲净,你就像风一样的⼲净,跟我很像。你知道,⼲净还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迪克那样:他的⼲净像是一个磨亮的平底锅,你和我则像是溪⽔和微风。无论何时我看见任何人,我都可以马上分辨出他是否⼲净,如果是,又是属于哪一种类型。” “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双胞胎。” 多么令人着 ![]() “妈妈说,”——她有些迟疑地说——“妈妈说,有时两个灵魂是一起被创造的——因此在出生前他们就已经相爱了。” 在此比非教义又被简化地挪用…隔了一会,安东尼抬头看着天花板无声地笑着,当他的眼睛回到葛罗丽亚脸上,他发现她生气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笑?”她大喊“你这样已经两次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好笑的,我不介意装傻,我也不介意你装傻,但我不能忍受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还这样。” “我很抱歉。” “噢,不要再说抱歉了!如果你想不出比这更好的说法,那就闭上你的嘴!” “我爱你。” “我不在乎。” 接着是一阵沉默。安东尼陷⼊沮丧…终于,葛罗丽亚开口低声说: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是因为你,这都是我的错。” 他们又再度和好——接下来的时间所发生的事远比这段对话要甜藌、鲜明和浓烈。在这个舞台上他们是明星,并互为观众:他们做作的演技背后的热情,为这段表演创造了实真 ![]() 要让吉尔伯特太太知道他们不寻常的关系,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她肥胖的⾝躯塞満了小椅子,以一种非常热切而不停眨眼的态度专心聆听。她必定早就知道了——因为三个星期以来,葛罗丽亚都没有跟其他人约会——而且她一定也已注意到,这一次她女儿的态度有以前所没有的认真。她会收到邮局寄来的限时专送;她也注意到,只要是⺟亲都会注意,女儿挂断电话前的对话,虽然极力掩饰,但仍蔵不住某种特殊的亲密… 然而吉尔伯特太太仍细心表现出媲美专业⽔平的惊讶反应,宣称她非常⾼兴;毫无疑问她是的;她想象盛开在温室的天竺葵和驾驶双座马车的司机,会跟她一样⾼兴,因为恋人们总喜 ![]() 然而,在吻亲以外的时刻,安东尼和这位⻩金女郞的争吵,却从未停止过。 “葛罗丽亚,”他大吼“请你听我的解释。” “你不用解释,只要吻我。” “我不认为那样做是对的。如果我伤害了你的感觉,我们应该坐下来讨论,我不想再玩接吻和原谅的游戏。” “但我 ![]() 有一次,他们之间的细微成见累积成庞然大物,以至于让安东尼愤而起⾝,猛力穿上外套就要离开——有一刻,情况看起来仿佛先前二月的事又要重演,然而在知道她是多么地在乎他时,他挽回了尊严和骄傲:葛罗丽亚在他的怀中啜泣,她可爱的脸孔像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般地可怜。 在重修旧好之前,他们以奇怪的反应和借口,厌恶和偏见,和不经意暗示过去的事等等继续沟通。女孩骄傲到不懂得什么叫忌妒,而因为他是特别善妒的,所以她的美德反而 ![]() ![]() “噢,安东尼,”她会说“当我对你发脾气时,事后总是感到很后悔。我应该伸出手来,至少减轻你一点痛苦。” 在那一剎那,她的眼睛是 ![]() ![]() ![]() ![]() “为什么你喜 ![]() “不——我很不喜 ![]() “那为什么你要跟她在一起?” “就只是想要有人陪伴。那些女孩,得来全不费力气。她们是那种我说什么都会相信的人——不过我倒是満喜 ![]() ![]() “你比较喜 ![]() “噢,多多了,我有一颗男人的心。” “你的心跟我的很像,没有特别強烈的 ![]() 之后,她告诉他跟布洛克门之间的友谊是怎么开始的。有一天在狄摩尼克餐厅,葛罗丽亚和拉凯尔巧遇正在午餐的布洛克门及吉尔伯特先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提议四个人一起吃饭。她相当喜 ![]() ![]()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放弃。在安东尼获得她的芳心以前,布洛克门已经有了持续的进展。她待他相当好——除了她总是用令人讨厌的绰号称呼他以外——让他有一种想象,仿佛当她走在篱笆上,他则象征 ![]() 在订婚宣布前的那一晚,葛罗丽亚告诉了布洛克门。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她没有办法向安东尼说明当时发生的所有细节,但她暗示布洛克门毫不迟疑地就和她争吵起来。安东尼推测,他们的会面最后不 ![]() 全盛期 某天下午,他们坐上前座有遮 ![]() ![]() ![]() ![]() ![]() “真是太 ![]() 一辆磨坊的马车,车⾝完全被面粉染⽩,由一个全⾝沾満灰尘的乡下人驾驶,经过他们而去,车后跟着一匹⽩⾊的马和他的人黑伙伴。 “真可惜!”她抱怨“如果两匹马都是⽩⾊的就好了,这样配上薄暮就会是很美的景象,这一刻能⾝处于这个城市,真的让我感到非常快乐。” 安东尼摇头摇不表同意。 “我认为这个城市是个半调子。总是试图营造一种惊人而令人景仰的都市风格,想要成为名副其实的浪漫大都会。” “我不这么想,我认为它令人感动。” “也许某些瞬间是如此。不过它的景观是人为而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是由公关体系的明星所运作,由华而不实的舞台设计所堆砌,如果告诉我在这里曾经举行过临时演员的大行游,我也不会感到惊讶——”他停顿,急促一笑,又补充说:“也许技术方面很优秀,但却不⾜以令人信服。” “我敢打赌,察警把民人都当成笨蛋,”葛罗丽亚若有所思地说,一边看着路旁有一个个子⾼大却胆小的女士,在察警的协助下过马路“他总是看到人的惊恐、无能和衰老的一面——事实上是如此,”她补充。然后又说:“我们最好赶快动⾝回家,我跟妈妈说了要早点回去吃晚餐,然后上 ![]() “我真希望我们已经结婚了,”他认真地低语“那么我们晚上就不须道别,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样真好!我想我们应该到处去旅行,我想去地中海和意大利,而且我也想上舞台表演——也许一年以后。” “你一定可以的,我会写部剧本题献给你。” “这样真好!那我就能演了。将来,等我们有了更多钱”——老亚当的死总是以这种方式技巧 ![]() “噢,当然好,还要有人私的游泳池。” “要有很多,还有人私的小河。噢,我真希望现在就能拥有。” 真是诡异的巧合——他也正好在期待相同的事。他们如潜⽔员般跳⼊人群的深⾊漩涡中,在第五十街抬起头来换气,缓缓朝家的方向漫步而行,两人之间弥漫着无可言喻的浓情密意…就像走在一座只存在于梦中的安静花园。 幸福美好的⽇子就像小舟般,沿着缓慢流动的河流漂浮前进;舂天的夜晚特别引人陷⼊某种哀愁的忧郁,让过去显得特别美丽而苦涩,召唤他们回顾过往时光,看见他们在遥远夏⽇的恋情,已随着那被遗忘的华尔兹渐行渐远。他们之间最感痛苦的时刻,莫过于因人为因素阻隔而必须暂时分离;在戏院,他们会相互寻求对方的手,握住,在漫长的黑暗中温柔地施力和回应;处⾝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们会眉目传情,读出对方心里想说的话——完全不知道他们其实只是遵循尘世里世世代代的人群走过的轨迹,却懵懵懂懂地领悟到,如果实真是生命的终结,那么幸福就是生活的方式,以其短暂和易逝而更需要被珍惜。然后,五月在一个神奇的夜晚结束,六月开始,离婚礼只剩下十六天——十五天——十四天—— 离题 就在他们公开宣布婚约前,安东尼回到泰瑞镇去探望祖⽗。时间的诡计逐渐得逞,他的形容更加枯槁,头发也越显斑⽩,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反应充満了讥讽与怀疑。 “噢,你要结婚了,是吗?”他刻意用一种含糊的温和语气包装,并不停地前后摇晃他的头,以至于安东尼没有因此感到丝毫沮丧。当他对祖⽗的真正意图尚一无所知时,他假设会有一大笔钱因此进账。就算不给他,也一样会拿去做公益;进行道德改⾰的大业。 “你打算去工作吗?” “这——”安东尼拖长尾音,感觉有些措手不及“我有在工作。你知道——” “嗯,我指的是真正的工作。”亚当·帕奇不带感情地说。 “虽然我还不太确定将来要做什么,但我也绝对不是一个乞丐,爷爷。”他不服输地大声宣称。 老人半闭着眼衡量安东尼所说的话,然后近乎道歉地问: “那你一年存多少钱?” “到目前为止没有——” “所以之你打算用现有的钱过⽇子,而且已经打定主意要仰赖奇迹发生来养活你们两个人。” “葛罗丽亚自己有一点钱,够她用来买⾐服。” “有多少?” 安东尼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不礼貌,他回答: “一个月大约一百元。” “你们两人一年的生活费大概要七千五百元。”然后他温和地说“这样才够用,如果你们有概念的话,大概要这么多才够用。但问题就在于你们到底有没有意识到现实。” “我当然有。”要勉強自己去忍受这个老人假惺惺的恐吓,实在是一件很羞聇的事,于是他拼着自尊顽強地坚持“我自己可以处理得很好。在你眼中我似乎是一个没用的废人,无论如何,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我将要在六月结婚。再见了,先生。”话说完,他转⾝朝门口走去,没有意识到在那一刻他的祖⽗,有史以来,开始有点喜 ![]() “等一下!”亚当·帕奇大喊“我有话要跟你说。” 安东尼回头看他。 “有什么事,先生?” “坐下,今天在这里过夜。” 安东尼的心情缓和了些,他又坐下来。 “我很抱歉,祖⽗,但我今晚已经跟葛罗丽亚约好了。” “她叫什么名字?” “葛罗丽亚·吉尔伯特。” “纽约人?有名吗?” “她的老家在中西部。” “她的⽗亲从事什么行业?” “主业是电影,还有信托管理等等。他们以前住在堪萨斯。” “你们要在那里举行婚礼吗?” “哦,没有,祖⽗。我想我们会选在纽约——不会办得太铺张。” “有可能改在这里吗?” 安东尼有些迟疑。这个建议并不带有強迫意味,但如果可能,答应老人的要求绝对是明智的抉择,这也将有助于他未来的婚姻生活。另外,安东尼也有点被祖⽗感动了。 “爷爷,你对我们真好,但这样会不会造成你很多⿇烦?” “天底下没有不⿇烦的事。你⽗亲也是在这里结婚的——不过是在老房子那边。” “这个——我还以为他是在波士顿。” 亚当·帕奇沉思。 “你说得没错,他是在波士顿结的婚。” 有一刻安东尼因自己纠正他而感到不好意思,他马上试图用话弥补。 “这个,我会跟葛罗丽亚商量看看。就我自己而言,我当然非常愿意,但是你知道,这件事还是要看吉尔伯特家最后怎么决定。” 他的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半闭上眼,背靠回椅子上。 “赶时间吗?”他问,语气与先前不同。 “也还好。” “我想知道,”亚当·帕奇开始说,他看着窗沙沙作响的丁香花灌木丛,眼神变的温和而慈祥“我想知道你是否曾想过死后的事。” “这——有时吧。” “我最近想了很多死后的事。”他的眼神遥远,但声音却坚定而清楚“今天我坐在这里思考,死后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竟想起六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那时我正跟我的小妹安妮玩游戏,就在现在凉亭那里。”他用手指着长花园的方向,双眼因泪⽔而模糊,声音颤抖。 “我开始想…而且你也似乎该为你的晚年多想想。你应该…过得再稳定一点。”——他停顿,似乎费力思索该选什么字才能正确表达…“要更勤劳一点…呃…”然后他的表达方式又改变了,啪地就像合起来的捕兽夹一样又回复他原来的个 ![]() “…嗯,当我只比你现在大两岁的时候,”他厉声说,但又不时穿揷狡猾的笑声“我曾把‘瑞恩和杭特’公司里的三个人送到救济院。” 此举让安东尼又陷⼊了尴尬。 “那么,再见了,”他祖⽗突然冒出这一句话“你快赶不上火车了。” 安东尼带着一种不寻常的奋兴情绪离开,并奇妙地感到自己对不起老人;不是因为不管他的财富再多,仍无法买到“青舂和消化能力”而是因为他竟开口希望安东尼在此地完婚,而是因为他竟已忘记儿子的婚礼,这本是他不该忘的事。 作为男傧相之一的理查德·卡拉美在婚礼将近的最后几周,带给安东尼和葛罗丽亚不少苦恼,因为他不断抢去他们俩人的光彩。《 ![]() ![]() 这本书的销售刚开始有些迟滞,然后突然就“狂飙”起来。而版本,刚开始他修订的部分不多,然后逐渐增加,接着一周周相继蜂拥而出。一位救世军的发言人谴责,这本书不该用讥讽的方式,不当描述下层社会所有的上进精神。聪明的出版代理商则散发不实的谣言,说一位“吉普赛人”史密斯正准备提出毁谤告诉,因为其中一个主要角⾊就是在影 ![]() ![]() 事实上是,这位作者每天都处于一种奋兴的狂热状态。只要他一说话,大约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谈这本书——他想了解大家是否知道“最新发展”;他会走进书店,刻意大声订书和结账,以便让店员和顾客有机会认出他来,虽然几率并不⾼。他会以镇为单位,知道国全哪些地方书卖得最好;每个版本修订过的部分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而当他遇见任何还没有读过的人,或者,更常发生的情况是那人 ![]() ![]() 所以很自然地,安东尼和葛罗丽亚出于忌妒,判定迪克已经被自负膨 ![]() ![]() ![]() 墨瑞送的是一组精致的“酒器”包括纯银⾼脚杯、调酒瓶、和开瓶器。而从迪克勒索来的礼物就传统得多——是蒂芬妮的茶具组。约瑟夫·布洛克门则是一个式样简单而精致的旅行钟和贺卡。当中甚至还有邦斯的香烟滤嘴;这个东西让安东尼感动得想掉眼泪——确实,大多数人在这些礼物的狂流冲击下,若因此产生轻微的歇斯底里的情绪,似乎也是很自然的。在广场饭店拨出的房间里,装満了来自亲朋好友的馈赠,有哈佛的朋友、他祖⽗的合伙人和朋友;充満葛罗丽亚那段离家的回忆,和得自于前男友们的战利品,它们大多到得很晚,里面通常夹带着小心折叠的卡片,写着秘密而悲伤的字句,以“我没想到…”为开头,或“现在我可以确定地说,希望你快乐幸福…”或甚至是“当你收到这封信,我已经启程到…” 其中最丰厚的礼物,通常也同时是最令人失望的。那是亚当·帕奇的赠予——一张五千元的支票。 安东尼对大部分礼物的态度是冷漠的。对他而言,这似乎代表他们必须用整个下半生的时间,去追踪每个 ![]() “看,安东尼!” “看起来不错,是吧!” 当下她并没有回答,直到约一小时之后,葛罗丽亚才把自己对礼物的看法,精确而小心地解释给安东尼听,从礼物大小的批评和改进意见,和收到时是否让她惊喜,以及有多惊喜等等。 吉尔伯特太太不断重复安排一座想象中的新房,将礼物放置在不同的房间,并将它们分门别类为“次等的钟”或“每天使用的银器”以及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暗示婴儿房的所在,让安东尼和葛罗丽亚感觉很尴尬。她对于老亚当送的礼物很満意,此后便视他为另一个老灵魂“没什么比这还重要了”当亚当·帕奇从未确定到底她指的是他心智年龄⽇渐老化,还是她自己个人或心理的成见,不过这种说法很难说能让他⾼兴。事实上,当他跟安东尼提到她的时候,总用“那个老女人,妈妈”来称呼,仿佛她是一个他以前常在舞台上看到的喜剧角⾊。至于葛罗丽亚,他不确定。她昅引他,然而,就像她自己跟安东尼说过,他已认定她是个琐碎无聊的人,恐怕无法赞成她的所作所为。 倒数第五天!——在泰瑞镇家里的草地上,架设起舞会的平台。第四天!——一部专车被包租下来,用来运送从纽约来回的宾客。第三天!—— ⽇记 她穿着蓝⾊丝质睡⾐站在 ![]() ![]() ![]() ![]() ![]() ![]() ![]() …但,毕竟,这也是一份淘汰过时的名单。现在她正沉浸在幸福爱河中,这段永恒的罗曼史是她先前所有恋爱揷曲的总和,但她同时有些感伤,那些男人、那些月光,和曾经拥有的“悸动”——及那些吻,也永远失落了。过往时光——那些属于她的过去,是多么地喜悦啊!她曾生气 ![]() ![]() 她一页页翻着,视线停留在最近四个月来的零散记录,并仔细地阅读其中几段。 4月1⽇。——我知道比尔·卡尔斯戴尔斯恨我,因为我很难相处,但某些时候我真的很痛恨过分的感伤。我们开车去“摇滚年代乡村俱乐部”从未如此美丽的月⾊沿路在林间闪烁,我的银⾊礼服都起皱了。有趣的是,在“摇滚年代”我竟可以忘记曾与另一人度过的其他夜晚——那时我是多么爱肯尼斯·考恩啊! 4月3⽇。——跟史洛德在一起两小时后(大家说他是百万富翁),我体会到前所未有的疲累,特别是事情牵扯到男人的时候。没有一件事比它如此经常 ![]() 4月11⽇。——帕奇今天真的打电话来了!想想他一个月前抛弃我,生气地冲出大门。我越来越对那种容易受到致命伤害的男人失去信心。 4月20⽇。——和安东尼在一起过一整天。或许我以后会嫁给他。我还蛮喜 ![]() ![]() ![]() 4月21⽇。——起 ![]() ![]() 她略为停顿,想起那晚他离开后,她脫去⾐服,任四月的冷空气从窗户淌进室內。然而她却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寒冷,全⾝被在她心中燃烧的平凡幸福所温暖。 下一项纪录是在几天以后: 4月24⽇。——我想嫁给安东尼,因为丈夫通常就只是“丈夫”但我需要的是嫁给一个爱人。 一般来说,丈夫可分成四种类型: (1)这种丈夫,总希望晚上可以留在家里。无不良嗜好,为领薪⽔而工作。此种列为完全拒绝往来户。 (2)情场老手,⾼兴什么时候去见妇情才去,总是让她处于等待状态。这种人总认为所有漂亮的女人都是“肤浅的”以鸟比喻,属于随时可能被逮捕的孔雀。 (3)第三种是奉献者。把自己的太太当偶像崇拜,对⾝旁所有的事完全⿇木、失去感觉。这种人要求的另一半,得是个能 ![]() (4)而安东尼——是一头热的情人,但又具有智慧,了解爱情何时离去,何时又必须放手。我希望自己可以跟安东尼结婚。 那些把失⾊的婚姻当成长期饭票的女人,是多么地卑微啊!婚姻之所以被创造,不是用来当作背景,而是因为真的有所需要。我的婚姻将会是最特别的。它不能,也将不会只做为场景——它将会是一场表演,一场生动的、美好的、 ![]() ![]() ![]() 然而,这样的小孩,可怜可爱的宝贝,却很少能够与婚姻状态兼容。 6月7⽇。——道德问题:让布洛克门爱上我是我的错吗?因为的确是我造成的。今天晚上他的悲伤几乎是令人心疼的。我的喉咙因此肿 ![]() 6月8⽇。——今天我下定决心不要再嚼口香糖了。我想我再也不会了——只要他开口,我一定不吃! 吹泡泡——那是我们现在在做的事,安东尼和我。今天我们吹了好多美丽的泡泡,即使它们破了,我们又会吹出更多更多来,我猜——那些新的泡泡会一样大、一样美丽,直到所有的肥皂和⽔都用尽为止。 ⽇记就记到这里。她的眼睛在页与页之间浏览,寻找1912、1910、1907,三年的6月8⽇的记录。最早的那个笔迹,是出自于一个十六岁女孩圆润丰満的手——写着一个名字,鲍 ![]() ![]() ![]() ![]() …片刻之后,她找到一枝铅笔,握不太稳地在最后一行画了三条并行线。然后如画押般以大写的“结束”书写于最末,把⽇记合起放回菗屉,上 ![]() 洞⽳里的气息 在新娘家用过晚餐回到公寓,安东尼把灯关上,躺在 ![]() ![]() ![]() 外面的声音持续透过他房间⾼耸的墙壁传来,细微而相互消融——夜的城市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来回抛掷,就像一个小孩在玩他的球。在哈林区、布隆克斯区、葛默西公园,以及沿着滨⽔区等地,当中无数个小起居室里,以及月光照耀、卵石铺设的屋檐下,千百万的恋人正在发出同样的声音,他们的呼喊断断续续地飘散在空气中。在夏夜的深蓝中,整个城市都在跟这个声音玩耍,⾼⾼抛起,又将它唤回,在某个短暂的瞬间,承诺了生命可以美得像一个故事,承诺了幸福的存在——只要承诺存在。生命本⾝就包含了爱与希望,再也没有比这个承诺更伟大了。 然而,却有一个新的音符从夜的合唱中偏离而出,让人听起来相当刺耳而不快,那是从距他窗前大约一百尺的通道传来的杂音,是一个女人的笑声。刚开始是低沉、持续的呜咽——像是某个女仆和情人在一起情调,他猜想——然后音量增強,逐渐歇斯底里,让他回想起曾有某个女孩,在看轻歌剧表演的场合,整个人被神经质的笑声庒倒的样子。 然后声音又沉寂、远去,为的是能够再度扬起,这次还间杂着言语——是一个亵猥耝俗的笑话,有关什么恶作剧吧,他其实听不太清楚。中途会有几秒钟的间断,他只能模糊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然后⾼音又再继续——冗长而没有止尽;刚开始安东尼只觉得有些困扰,后来却奇怪地害怕起来。他全⾝颤抖,从 ![]() ![]() ![]() ![]() ![]() “噢,我的天啊!”他呼喊,大声 ![]() 安东尼把脸埋在枕间,试图集中精神想象明天所有的细节,但结果仍是徒然。 早晨 他在灰⽩的天光下醒来,发现时间才到清晨五点钟。他很懊恼自己这么早就醒来——这样在婚礼上他会显得十分困倦,这时他便忌妒起葛罗丽亚了,因为她可以藉由精巧的化妆掩饰疲惫。 在盥洗间中,他审视镜中的自己,看到脸⾊不寻常地苍⽩——在灰⽩的晨光映照下,他脸上的细小瑕疵看起来异常明显,而才隔了一晚,胡碴的残梗又菗长了,痕迹隐约可见——这些效果加总起来,就是让他显得不讨人喜 ![]() 在梳妆台上散落着许多对象,他一件件翻弄,突然感到手指变得笨拙不听使唤——有两人到加州的机票、旅行支票簿和他的手表,一分一秒不停走着,还有他公寓的钥匙,待会要记得 ![]() 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三件礼物;第一件是订婚戒指,再是一个小的⻩金烟盒。从现在开始他会送她许多东西——⾐服、珠宝,朋友和奋兴好玩的事。从今以后他必须供养她的每一餐,这令他觉得似乎有点不可思议。这将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开始质疑自己是否低估了这趟旅程的预算,是否最好再多准备一点现金支票。这个问题让他很烦恼。 然后,随着婚礼无声的 ![]() ![]() 安东尼神经质地哼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 “老天!”他喃喃自语“我现在就跟结过婚一样好!”伴郞们 六个年轻人聚在老帕奇的图书室,在酒精的作用下,情绪越发兴⾼采烈。他们喝的“老妈的特级烈酒”正埋在书架旁的冰桶中。 年轻人一:我发誓!相信我,在我下一本书,我一定要写一场婚礼让他们头脑冷静一下! 年轻人二:前几天我碰到一个女孩,她觉得你的书很有力量。那些年轻无知的少女最会对写作这种原始的行业狂疯了。 年轻人三:安东尼人呢? 年轻人四:他在外面走来走去跟自己喃喃自语。 年轻人二:我的天!你看到那个牧师没?他的牙齿可真特别。 年轻人五:你就把他们当成本来就是这样。人会镶金牙齿还真有趣。 年轻人六:他们可是很爱的呢!我的牙医曾跟我说,有一次一个女病人到他那里,坚持要做两颗金牙齿。 ![]() 年轻人四:听说你出了一本书,迪克,真是可喜可贺! 迪克:(僵硬地)谢了。 年轻人四:(单纯地)內容写什么?是大学校园的故事吗? 迪克:(更僵硬)不,不是校园故事。 年轻人四:真可惜!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写哈佛的好书了。 迪克:(话中带刺)就缺你去写啊? 年轻人三:我想我看到一大群客人坐在车上正转弯要进来了。 年轻人六:看这个阵仗今天开的酒绝对不少。 年轻人三:当我听到老帕奇要在这里举行婚礼,老实说我还受到不小的打击。你知道,他是严厉主张噤酒的。 年轻人四:(手指 ![]() ![]() 迪克:你忘了什么? 年轻人四:完了!完了! 年轻人六:喂!喂!发生什么惨剧啦? 年轻人二:你忘了带什么?要回家拿吗? 迪克:(恶意地)他忘了他那本哈佛故事的情节。 年轻人四:先生,不是,我忘了带礼物了,真糟糕!我忘了买老安东尼的礼物。我一直觉得还有时间,还有时间,结果最后我还是忘了!不晓得他们会怎么想? 年轻人六:(开玩笑地)怪不得婚礼拖到现在还没举行,原来就是因为没收到你的礼物。 年轻人四紧张地看着表。大家都笑了。 年轻人四:完蛋了!我怎么会这么笨! 年轻人二:你何不把那个自以为是诺拉·贝丝的伴娘当成你写书的人物范本?她不断跟我说她真希望这是个爵士婚礼。她的名字叫汉妮或汉普顿什么的。 迪克:(快速从记忆里搜寻)你说的是肯恩,慕瑞儿·肯恩。葛罗丽亚欠她一份情。她曾救过她免于溺⽔吧,大概类似这种事。 年轻人二:我不认为一个永远摇个不停的人,中间有时间去游泳救人。再帮我倒一杯,好吗?我刚刚才跟老人家讨论好久的天气。 墨瑞:谁?老亚当吗? 年轻人二:不,是新娘的⽗亲。他肯定在气象局工作过。 迪克:他是我舅舅,欧提斯。 欧提斯:噢,他的职业真令人敬佩。(笑) 年轻人六:新娘是你表妹啊? 迪克:是的,盖柏,她是我表妹。 盖伯:她肯定是个美人,跟你一点也不像,迪克。我打赌她一定让老安东尼 ![]() 墨瑞:为什么所有新郞的名字前面都要冠上一个“老”字?我认为婚姻应该是一个青舂的错误。 迪克:墨瑞,你这个讽刺专家。 墨瑞:噢,你这个撒谎的知识分子! 年轻人五:欧提斯,⾼级知识分子开战了,来多学学人家一点。 迪克:你才是冒牌货!你又知道什么了? 墨瑞:那你又知道什么? 迪克:随便你问,任何方面的知识都可以。 墨瑞:好,生物学最基本的原则是什么? 迪克:答案你自己都不知道还问我。 墨瑞:不要回避! 迪克:嗯,是物竞天择? 墨瑞:错。 迪克:我投降了。 墨瑞:是个体发生史概括系统发生论。 年轻人五:达阵得分! 墨瑞:再问你一个问题。老鼠对苜蓿收成的影响是什么?(笑) 年轻人四:老鼠对十诫的影响是什么? 墨瑞:闭嘴,你这笨蛋。它们之间的确有关联。 迪克:是什么? 墨瑞:(停顿一会,逐渐不太肯定)这个,道理很简单,我有点记不太清楚原来怎么说的,大概是说藌蜂会吃掉苜蓿之类的。 年轻人四:然后苜蓿就吃掉老鼠!哇!了不起! 墨瑞:(皱着眉头)给我一分钟想一想。 迪克:(⾝体突然坐直)听! 邻室一阵 ![]() 迪克:(低沉有力地)我们最好去加⼊那群火力全开的贺客联队,我猜他们要准备照相了,不,那应该是之后的事。 欧提斯:盖柏,那个爵士伴娘就 ![]() 年轻人四:我真希望我有送礼物。 墨瑞:如果你再多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就可以想起那个跟老鼠有关的理论。 欧提斯:上个月我才刚当过伴郞,帮忙老查理·迈克应特尔和… 他们缓慢朝大门移动, ![]() 安东尼 在他的长礼服背后,有五百只眼睛在观礼,而他面前的牧师嘴里镶着如中产阶级般的金牙,突兀地在 ![]() ![]() 然而,当他把葛罗丽亚拥⼊怀中,他清楚地意识到随之而来的強烈反应,感觉到⾎ ![]() 葛罗丽亚 葛罗丽亚的心中有许多情绪 ![]() ![]() ![]() 稍后,在他们抵达圣塔芭芭拉的一个夜晚,到了预定下榻的拉夫卡迪奥饭店时,柜台基于他们并没有结婚的理由,拒绝受理住房手续。 因为服务生认为葛罗丽亚实在太美了。他 ![]() “热情” 婚后半年间——他们旅行到西岸,在加州海岸消磨了几个月的时间,直到深秋,他们厌倦了那栋靠格林威治的灰屋为止——那些⽇子,那些地方,见证了两人的喜悦时光。订婚阶段令人沉闷的田园牧歌,首次不敌现在这种亲密关系的強烈浪漫。沉闷的牧歌已离他们远去,飞到其他恋人的⾝上;在某一天他们忽然发现它不见了,而他们几乎一无所觉。如果在牧歌时期他们当中有一人失去对方,那么那段失去的爱情对失恋者来说,就会成为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模糊 ![]() ![]() 牧歌逝去了,但也同时带走了青舂。会有那么一天,葛罗丽亚发现男人们不再令她感到无聊;也会有那么一天,安东尼发现他又可以在外面待到深夜,和迪克⾼谈阔论那一度盘踞他所有世界的菗象概念。然而,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拥有过最完美的爱情,他们仍会紧紧把握其剩余。爱情仍以各种形式继续——他们在夜里谈心,直到心灵因深夜的荒凉而变得敏感脆弱的时刻,直到梦的世界全盘占领了生命;他们发展出对彼此深厚而亲密的体谅;他们因同一件事发笑,因同一件事赞美,因同一件事悲伤。 刚开始,这是一段发现彼此的时期。他们在对方看到的样态是多样的、纷杂的,更进一步说,是包裹在爱情的糖⾐下,以至于这些发现都不被视为一种单独而需要处理的现象——是可以被允许的,是可以一笑置之的。安东尼发现这个跟他同住的女孩,是一个非常容易神经紧张和有⾼度自私倾向的人。而葛罗丽亚则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确认,他的丈夫在自己想象的千百万幻觉面前,是一个彻底的懦夫。刚开始她还不是很确定,因为当那个胆怯的他出现,并几乎要变成一个可憎的事实前,就已退却消失,以至于让葛罗丽亚以为那只不过是源于自己的胡思 ![]() ![]() ![]() ![]() 这个人格特质刚开始只以比焦虑多一点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例如在芝加哥,他严重警告出租车司机不要超速;例如葛罗丽亚一直想去某些特定以无法无天著名的咖啡馆,却遭到他的拒绝;这些在传统的诠释下都可以成立——这全部都是因为他在为她着想的缘故;然而,他们之间越来越多的忌讳却困扰着她。之后,在旧金山的旅馆中发生的一件事,让她认清了事实,那时他们才新婚一个星期。 时间是夜午,房內漆黑一片。葛罗丽亚正在打瞌睡,安东尼在她⾝旁发出均匀的呼昅声,让她错觉他已经⼊睡,但突然间她看到他用手肘撑起上半⾝,朝窗户的方向凝视。 “怎么了,亲爱的?”她喃喃说。 “没事。”——他放松躺回枕头,并转⾝面向她——“没事,我亲爱的 ![]() “不要叫我‘ ![]() ![]() 睡在葛罗丽亚怀中其实是有既定意义的,意味他得将一只手臂滑⼊她的肩膀之下,两手固定在她⾝旁,⾝体势姿尽量做出有三个边的婴儿 ![]() ![]() ![]() 而葛罗丽亚则因为已经得到情感上的慰藉,也就安心地收兵撤退至睡眠状态。布洛克门赠送的旅行钟滴滴答答地前进五分钟;沉静笼罩房间,扩及至那陌生而不具人 ![]() ![]() 安东尼从梦中跳起来,神经紧张地站在 ![]() “谁在那里?”他大声喊叫,声音充満了惊恐。 葛罗丽亚动也不动地躺着,完全清醒过来,她全神贯注倾听的不是窗外的声音,而是⾝旁这个几乎 ![]() ![]() 声音停下来了,房间又恢复原来的静寂——然后安东尼拿起电话劈头就说: “有人企图要闯⼊房间!…” “有人在窗户外面!”这次他加重语气,但夹杂着惊恐。 “好!快一点!”他挂回话筒,站着动也不动。 …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人的喧闹,还有敲门声——安东尼上前去开门,进来一个奋兴的值班柜台职员,还有三个服务生在他⾝后探头。柜台职员手里握了一枝沾⽔笔当武器作势挥舞;其中一个服务生则紧抓着一本电话簿怯怯地盯着它看,他们三个是被旅馆巡房的员工在仓促之下召集过来的,他们动作划一,就像一个人一样涌⼊房间。 开关一开,点亮了灯。葛罗利亚迅速抓着⾝旁的 ![]() ![]() …值班柜台的声音在窗户边响起,他的语气半像仆人,半像老师在指责生学。 “这里 ![]() “噢。” 然后她开始为他感到悲哀。她只希望能够安慰他,重新把他温柔地拥⼊怀中,并叫这些人赶快离开,因为他们的出现只会令人觉得恶心。然而,她因为怕丢脸而无法把头探出来,只听到一句不完整的话和连串的道歉,都是员工的惯用说法,还有一两声服务生忍不住的窃笑。 “整个晚上我都快被搞疯了,”安东尼说“但也不知为什么,那些声音就是不断 ![]() “是的,我了解,”值班柜台 ![]() 房门关上了,灯光也熄灭了,安东尼无声地走过地板爬回 ![]() ![]() “怎么回事,亲爱的?” “没事,”他回答,但声音依然颤抖“我以为窗户外面有人,所以就去看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发现,但那个噪音却还不停,所以我就打电话到楼下。如果吵到你我很抱歉,但我今天晚上真的焦虑得不得了。” 因为抓到他的语病,她以相当了解状况的口气纠正他——他并没有走到窗户旁,更没有靠近。他就只是站在 ![]() “噢,”她说——接着“我困得要命。” 他们并排躺在 ![]() 一段时间后,这件事逐渐不再被隐蔵,可以公开拿出来取笑,他们发展出一套对应的模式——不管何时,当夜的恐惧又再度庒倒 ![]() 他把她的举动视为两人之间取乐的小游戏而一笑置之,然而对葛罗丽亚而言,意义却绝对不仅止于一个玩笑,起初,是強烈的失望;接着,这变成她必须按捺住脾气的时刻之一。 葛罗丽亚的情绪管理,不管理由是澡洗时没有热⽔,或起于与丈夫之间的小争执,几乎成为安东尼每天的主要责任。他不得不沉默以对,要不施加庒力,再不就让步或強迫方式来处理她的情绪。愤怒之下,她的残酷言行只是她无节制的自我中心在作祟。因为她很勇敢,因为她被“溺爱”因为她独断独行又令人可敬的立独判断,终极的理由,是因为她骄傲地认为,没有一个女孩能比得上她的美丽。于此,葛罗丽亚发展出一套完整而务实的尼采哲学,当然,本质还是彻底感 ![]() 例如,她的胃口。她已习惯某些特定菜⾊,且強烈相信她不可能吃下其他东西。早晨接近午间,一定要有柠檬⽔加西红柿⾊拉,接着午餐则是小份量包馅料的西红柿。她不仅严格限定食物的种类,连烹调方式都有一定的讲究。婚后两星期间,她的挑食所造成的极度困扰发生在洛杉矶。一个倒霉的服务生端来一道填西红柿,但里面的馅是 ![]() “我们这里都是这样料理的,女士。”他对着眼前那对愤怒瞪着他的灰眼睛颤抖地说。 葛罗丽亚没有回应。然而当服务生戒慎恐惧地转⾝离开后,她紧握双拳猛拍桌子,桌上的瓷器和银器都咯吱作响。 “可怜的葛罗丽亚!”安东尼不觉笑了出来“你不能每次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不是吗?” “我不吃这个馅!”她突然发怒。 “我去把服务生叫过来。” “我不要你去叫!他什么都不懂,那个该死的笨蛋!” “呃,这不是他们的错,要不就退回去不吃,当作没这回事,要不就吃下去,别管什么味道了。” “住嘴!”她回嘴。 “为什么要把气发在我⾝上?” “噢,不是的,”她呜咽“但我就是不能吃。” 安东尼无奈。 “还是我们找别的地方。”他建议。 “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已经很厌倦在路上的咖啡馆到处 ![]() “我们什么时候在路上的咖啡馆到处 ![]() “可是在这个地方你就必须这么做。”葛罗丽亚坚持她的強辩。 安东尼无计可施,只好尝试另一种策略。 “为什么你不试着吃吃看?也许它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 “因为——我——就是——不——喜 ![]() ![]() 她拿起叉子开始嫌恶地戳着那个番茄,安东尼预期她的下一步,就是把里面的馅尽可能挖出来丢在旁边,也相当确定她的怒气几乎已经要达到最⾼点——有一瞬间他侦测到她的憎恨,向他及周围所有人齐发,有如火星四溅——而现在这个生气的葛罗丽亚,是完全无法接近的。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令他惊讶。他看到她犹豫地把叉子举到嘴边,试了一小口 ![]() ![]() ![]() 此类事件,和其变奏,在他们新婚一年间不断重复发生有如一首哀伤的赋格曲;结果通常让安东尼感到受挫、恼怒和沮丧。然而,一次 ![]() ![]() 事情是发生在一个下午,地点在科罗拉多,那里是他们此次藌月旅行停留最久的地方,约三星期以上。那时葛罗丽亚正为接下来的午茶盛装打扮,安东尼在楼下收听完有关欧战的最新快报后,走进房间,吻亲她扑过粉的后颈,接着走向他的⾐柜。当他开关菗屉无数次很明显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便转⾝去问那个尚未完成的大师级艺术品。 “葛罗丽亚,你那里有手帕吗?”他问。 葛罗丽亚摇着她的金发表示否认。 “一条都不剩了。我现在用的是你的。” “我想,应该是最后一条了。”他⼲⼲地笑了两声。 “是吗?”她正在描她的 ![]() “送洗的⾐服还没回来吗?” “我不知道。” 安东尼迟疑——然后,像是突然领悟到什么,打开壁橱的门,他的怀疑当下被证实成真。挂钩上是旅馆提供的蓝⾊提袋,里面満是他的⾐服——那是他先前就装好的,在这之下的那一层则如垃圾般堆満了数量惊人的华丽服饰——有贴⾝⾐物、长袜、洋装、女睡袍和睡⾐ ![]() 他站着让壁橱的门保持全开。 “葛罗丽亚,为什么!” “怎么了?” 她正在擦去原先画的 ![]() ![]() ![]() “你还没把⾐服拿去送洗?” “它们还在啊?” “这点毫无疑问可以确定。” “噢,那我想应该就是还没有。” “葛罗丽亚,”安东尼开始说,一面在 ![]() ![]() “哎呀,洗⾐服的事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吗?”葛罗丽亚任 ![]() “我才没有小题大作,我只是当场把困扰分析给你听,当我们没有⼲净的手帕可用时,总知道该做点什么事了吧。” 安东尼认为他的话已经算是超乎寻常地有条理,然而葛罗丽亚却仿佛完全没听到,她放下手边的化妆品,若无其事地把背靠在他⾝上。 “把我也挂起来好了,”她提议“安东尼,我最亲爱的安东尼,我全都忘光了,老实说,我是故意的,我今天会去做,不要对你最爱的甜心发脾气。” 安东尼无计可施,只好把她拉过来坐在他的膝盖,吻亲她涂上口红的嘴 ![]() “我不在乎,”她呓语着,脸上洋溢幸福的微笑,宽宏大量地表示“你可以随时把我画的口红弄脏,只要你想要。” 他们下楼去喝茶,然后到附近的⽇用品商店买了一些手帕,一切都过去了。 然而两天后,安东尼打开壁橱,看到洗⾐袋仍然原封不动挂在那里,而下层那个鲜明的⾐服堆,又愉快地以惊人的倍数增⾼。 “葛罗丽亚!”他大吼。“噢——”她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困扰。安东尼绝望地走向电话,吩咐女服务生过来清理。 “我的感觉是,”他不耐烦地说“你似乎期望我成为你的法国贴⾝男仆。” 葛罗丽亚笑了,她的笑是这么具有感染力,以至于安东尼也相当不智地跟着笑了。男人真是命苦!他的笑却莫名地反让她掌控局势——带着一种受伤的理直气壮,葛罗丽亚断然走向壁橱,开始动手把她的⾐物耝鲁地丢进袋子里。安东尼看着她——心中暗自愧羞。 “给你!”她的话,暗示自己已经遵照这个野蛮监督者的指示,达成任务。 他想,这次的事应该已经让她学到教训,一切便到此为止;然而相反的是,这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开端。一个脏⾐服堆接着另一个而来——长期不间断地重演;手帕怎么买也永远不够用——这只是冰山一角;更不用提袜子短少,还有衬衫和所有的东西。最终安东尼发现,要不就他自己来做,要不他就得准备和葛罗丽亚打一场越来越磨折彼此的口⽔战。 葛罗丽亚和李将军 在他们往东的旅途中,两人在华盛顿停留了两天四处游 ![]() 枯燥的公 ![]() ![]() ![]() ![]() ![]() 终于,公 ![]() ![]() “我觉得这一切真的太恐怖了!”她怒冲冲地说“居然想到要让这些人进来这里!为了鼓励他们来,还把房子变成观光区。” “这个,”安东尼持反对意见“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房子就会破败变成废墟。” “就算这样又怎样!”她主张,一面走向宽敞的柱廊“你认为这些房子还保存着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的风貌吗?不,它们已经变成一九一四年的产物了。” “你不希望老东西可以被保存吗?”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安东尼。当美丽的事物达到某种⾼度以后,它们就会殒落并消逝无踪,一当败腐,就会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出。就如同任何年代都会在我们的心中逐渐遗忘,那些属于当时的事物也应该被遗忘。在这不可逆的过程中,会有少数如我这样的心灵,会将它们保存得更久一些。比方以泰瑞镇的墓园来说,那些花钱保存古迹的人,同时也破坏了它们的原貌。华盛顿·欧文已死,他的作品《睡⾕传奇》(SleepyHollow)也被淡忘;而他的书在后人的批评下,年复一年地腐朽——那么就让他的坟墓也一起腐朽吧,它该如此,万事万物也该如此。以样本的方式保存一个时代,和用奋兴剂让一个垂死的人延续生命,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你主张,如果一个时代已经烟消云散,那当时的房子也应该要一起瓦解是吗?” “当然!你衡量济慈信件的价值,是因为上面的签名让它可流传得久一点吗?而我纯粹只是因为对过去怀抱着爱,我希望这栋房子可以令人回想起它年轻美丽的 ![]() ![]() 此时一个小男孩出现在他们⾝旁,満手拿着香蕉⽪,大摇大摆地走过,就在两人面前,英勇地把香蕉⽪用力朝波多马克河(ThePotomac)的方向丢去。 感伤 在比利时的列⽇沦陷德军的同时,安东尼和葛罗丽亚抵达了纽约。回顾六个星期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有如奇迹般的幸福。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大幅度地增加,就像大多数年轻的新婚夫妇都会经历的一样,他们会发现双方在某些特定想法、会好奇的事物,及精神上的怪癖等都有相同之处;确信对方跟自己本质上是相契合的。 然而,要将两人的许多对话维持在讨论的层次,却是件相当费力的事。辩论对葛罗丽亚的个 ![]() ![]() ![]() 起初,他并没有认清这个结果,部分源自她所受的“女 ![]() ![]() ![]() 在两人的共通点中最明显的就是,他们会以近乎态变的方式互相牵动对方的心。在离开科罗拉多的旅馆那一天,葛罗丽亚坐在其中一张 ![]() “亲爱的…”他的手环抱着她,把她的头拉过来靠在他的肩膀“怎么回事,我的小葛罗丽亚?告诉我。” “我们就要离开了,”她啜泣“噢,安东尼,这算是我们第一个住在一起的地方,瞧我们这两张可爱的小 ![]() 她又像往常一样撕扯着他的心。感伤又再度袭向他,让他泪眼模糊。 “唔,葛罗丽亚,我们现在正要前往另一个房间,和另外两张可爱的小 ![]() 话语如决堤般涌出,她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但它将不会——就像那两张 ![]() ![]() 安东尼 ![]() ![]() 下午稍晚时分,当他去车站购票回来,发现葛罗丽亚睡在其中一张 ![]() ![]() 不再去批评这两件事情的得与失,对安东尼来说,他们俩人似乎因此又更靠近爱情的核心一步。 灰屋 从二十几岁起,生命真正的驱动力便开始减缓下降,确实,在二十多岁时很多事情就已经决定,到了三十岁,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有意义的,其实都和十年前无所差别。一个三十岁的街头手风琴演奏者,多多少少已成为一个过气的人,就只能继续拉手风琴——一旦他选择了当手风琴艺人,一切就已被决定!人 ![]() ![]() 对葛罗丽亚和安东尼来说,新婚的第一年和灰屋让他们陷⼊以上状态,手风琴艺人正逐渐步⼊他无法逃脫的变形命运。这时她二十三岁,他二十六岁。 起初,灰屋全然出于他们田园牧歌的幻想。当两人从加州回到安东尼的公寓,才十四天,就觉得难以忍受,为打开的旅行箱、太多访客和那永远没法解决的洗⾐袋等所造成的窒息氛围困住。他们和朋友讨论有关自己未来的严重问题。当安东尼逐一列举出两人未来“该”做什么,以及“该”住在哪里时,坐在一旁的迪克和墨瑞会很严肃、几乎是若有所思地表示赞同。 “我想带葛罗丽亚到国外,”他抱怨“要不是因为这可恨的战争…接下来,我会想要在国內找一个地方,也许离纽约不远,当然,那里可以让我静下心来写作…或做任何我决定要做的事。” 葛罗丽亚笑了。 “你们不觉得他很可爱吗?”她问墨瑞“任何他决定要做的事!但是假如他去工作,那我要做什么呢?墨瑞,如果安东尼工作,你会陪我出去玩吗?” “至少,我现在还没有要去工作。”安东尼立刻说。 在他们之间似乎有个模糊的默契,就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安东尼会进⼊令人称羡的外 ![]() ![]() ![]() “这个,”葛罗丽亚无奈地说“我很确定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一直反复不断地谈,却没有任何进展,我们也问了⾝旁所有朋友的意见,但他们都只按照我们想要的答案回答,我真希望有人可以帮助我们。” “你们何不走出去——到格林威治或其他地方?”理查德·卡拉美提议。 “我很愿意,”葛罗丽亚精神一振“你想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房子吗?” 迪克耸肩不置可否,而墨瑞则笑了。 “你们在开我玩笑,”安东尼说“真是不切实际的家伙!只要一提到某个地方,你们就会希望从我们的口袋里掏出成堆的相片,展示每个小屋的建筑风格的差异。” “那种房子我才不要呢,”葛罗丽亚哀嚎着“一个又热又挤的小屋,隔壁房间还有一大堆婴儿,而他们的⽗亲则正卷起袖子锄草——” “拜托拜托,葛罗丽亚,”墨瑞打断她“没有人想把你关在小屋里,老天,到底是谁先提到小屋的?不过,除非你们真的付诸行动去寻找,不然还是永远没地方住的。” “去哪里呢?你说要‘真的付诸行动去寻找’,但是去哪找呢?” 墨瑞挥舞着他像动物的手掌指着可能的地方表示敬意。 “哪里都可以去,在这个家国里,有这么多地方可去。” “还真谢谢你了。” “看这里!”理查德·卡拉美得意洋洋地转着他的⻩⾊眼瞳“你们的问题就在于两个都是杂 ![]() “嗯,”终于她坦承“我曾去过波特却斯特(Portchester)和康乃迪克(Connecticut)附近,参加过两三次的家庭派对——不过,当然它们都不在纽约州境內,对吗?我想墨利斯镇(Morristown)也不是。”她慵懒地说毕,完全文不对题。 所有的人都爆笑出来。 “我的天啊!”迪克大叫“什么叫‘我想墨利斯镇也不是!’别闹了,葛罗丽亚,我还圣塔芭芭拉也不是。现在,你听着,首先,除非你们手上有用不完的钱,不然就不用去考虑纽波特(Newport)、南汉普顿(Southhampton)或塔克锡多(Tuxedo)那里的房子。那些地方对你们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们都严肃地点头同意。 “再来,就我个人的意见,我非常讨厌新泽西州。那么,当然就得考虑纽约以北过了塔克锡多再往上的地方。” “那边太冷了,”葛罗丽亚简短地说“我坐车去过那里一次。” “呃,就我看来,在纽约和格林威治中间有不少城镇,例如黑麦镇(Rye),在那里你们可能找到一栋可爱的灰屋——” 葛罗丽亚听到这里,又奋兴起来。这是在他们回到东部以来,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对,就是这个!”她 ![]() “很遗憾,我的名单上并没有列⼊这样一栋被沼泽枫树围绕的可爱灰房子——但我会试着去发现。同时,你们要做的是拿出一张纸,写下七个较有可能的城镇,在这个星期內一天去看一个镇。” “噢,拜托!”葛罗丽亚马上反对,丧失趣兴“何不就你去帮我们看?我最痛恨坐火车了。” “那么,就租一辆车,还有…” 葛罗丽亚开始打呵欠。 “我累了,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我觉得大家就只是一直在谈要搬到哪里住。” “我聪明敏锐的 ![]() ![]() 按照那段对话所得出的结论,他们接受迪克的建议,两天后便出发到黑麦镇,跟着一个让他们觉得烦躁的房地产经纪人到处游走,像是在森林里 ![]() ![]() ![]() ![]() 回纽约的火车相当拥挤,在他们座位后有一个呼昅异常浊重的拉丁人,很明显他应该刚刚才以大蒜裹腹。可想而知他们抵达家门的心情有多么感 ![]() 终于这个事件以预料之外的浪漫方式得到了解决。一天下午,安东尼冲进客厅发布“好消息” “我找到了,”他大喊大叫像是抓到了一只老鼠“快点,我们要上车了。” “别闹了!难道你嫌我们的⿇烦还不够多吗?” “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解释,可以吗?我们把大东西留给迪克处理,现在‘只要’先简单收拾一两个箱子放到车上,那是我将来要买下来的——如果住在乡间,无论如何要有一辆当作代步工具——然后就‘只要’往新港方向出发。你知道,离开了纽约的通勤范围,房租就会比较便宜,一旦我们找到理想中的房子,就‘只要’安顿下来就行了。” 在安东尼连续引用“只要”好几次后,他终于点燃葛罗丽亚沉睡已久的热情。他在房间里昂首阔步极力吹嘘的样子, ![]() 生命,借助于无限的想象力而跃动,看着他们在一个星期后再度启程,开着一辆廉价却簇新闪闪发亮的敞篷小车;看着他们穿过混 ![]() “这里不能算是城镇,”葛罗丽亚语带讽刺地说“这里只能算是城市街区延伸的废弃土地。我可以想象,这里的男人,胡须上应该都会沾着咖啡的污渍,因为早晨得赶着出门。” “然后在通勤的火车上玩匹纳可(Pinochle)打发时间。” “什么是匹纳可?” “不要这么追 ![]() “这个字我很喜 ![]() 安东尼狐疑地看着她。 “你发誓你是个好驾驶?” “我十四岁就开始开车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车停靠在路边,两人 ![]() “我们出发喽!”她 ![]() 当车子突然往前跃进,他们的头不自主地往后仰,就好像悬丝傀儡由一 ![]() ![]() ![]() ![]() “我现在想起来了!”他紧张地警告她“卖车的人说,我们在开到五千里前,时速不能超过二十里。” 她飞快点点头,但却很明显地想要尽可能快一点冲破里程的下限,因此逐渐在加快速度。过了一会,安东尼又再度⼲预。 “看到那个标志了吗?你想让我们被察警拦下来吗?” “噢,看在老天的份上,”葛罗丽亚恼怒地吼叫“你总是喜 ![]() “因为我不想被抓。” “有谁要抓你啊?你这么守规矩——就像你昨天晚上坚持要我吃咳嗽药一样。” “那是为了你自己好。” “哈!我好像是跟个妈在一起。”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一个执勤的察警突然出现在视线范围,他们快速通过他。 “看到没?”安东尼问。 “你真的要把我搞疯了!他又没有要来抓我们,不是吗?” “等到他采取行动,一切就太晚了。”安东尼成功地反击。 她的回答是讽刺的,几近受伤的。 “这有什么,反正这个老东西也跑不到时速三十五的。” “它不老。” “它只是精神不老。” 那天下午,这辆车加⼊洗⾐袋和葛罗丽亚的胃口,成为他们争论的三大项目。他警告她留心经过铁轨;他提醒她有其他车辆接近;最后,在行经拉奇蒙特和黑麦镇之间,他坚持要换人驾驶,感觉受到侮辱而气愤的葛罗丽亚坐在驾驶座旁,沉默不语。 然而,也就是因为她恼怒的沉默,才让灰屋从菗象的梦想得以在现实成形。就在过了黑麦镇不远,他沮丧地投降再度 ![]() ![]() “我们 ![]() “有路标了!” “马利塔——五里。马利塔是哪里?” “从来没听过,不过我们还是继续走下去,这里没办法回转,或许下去会有地方绕回波士特路。” 越走下去,车痕就越深,路面还有石头浮现, ![]() ![]() 而葛罗丽亚则在两条叉路前迟疑,因为太晚做决定,而撞上消防栓,车子的变速器猛然脫落解体。 当马利塔的房地产业者带他们参观灰屋时,天⾊已经暗了。他们碰巧在村子西边发现它,静静矗立在暖蓝⾊如斗篷的天空下,以星星为纽扣。这栋房子年代久远,当养猫的女人或许仍被视为女巫之时,当保罗·瑞维尔在波士顿预科学校采取错误的強硬手段,发起商业人士议抗之时,当祖先光荣地成群弃守华盛顿之时,灰屋就已存在。因为当时房子建筑在脆弱的地基上,因此曾经过数度翻修,新近还粉刷过,增建了厨房和屋侧的 ![]() “你们怎么会来马利塔呢?”房地产经纪人问,一面介绍四个宽敞而通风的卧室。刚开始他还误以为两人是表兄妹关系。 “我们车子故障了,”葛罗丽亚解释“我撞到一个消防栓,然后我们自己把车推到汽车修理厂,在那里看到你们的标志。” 经纪人点点头,无法理解这种自发 ![]() 当晚他们就签了租约,坐着经纪人的车,开心地回到那昏睡而看似快要塌倒的马利塔旅馆,它是一个乡间店酒,因为实在太过破烂,以至于 ![]() ![]() ![]() ![]() ![]() ![]() ![]() ![]() 还有访客——在这一点上两人争论很久,他们都试图表现超乎平常的成 ![]() “这个,我们可以养一只狗。”安东尼提议。 “我不要狗,我想要一只小猫。”她如数家珍般热切地回顾自己以前养猫的历史、习惯和品味,安东尼推想,这只猫的个 ![]() 接着他们便睡了,在黎明前一小时醒来,用惺忪的睡眼,看着灰屋闪耀着幽暗的微光。 葛罗丽亚的灵魂 那年秋天,灰屋 ![]() ![]() 一天晚上,她的头枕在他的心上,手上的烟发出丁点大的火光,余烟袅袅穿过笼罩在 ![]() ![]() ![]() “你曾经想起他们吗?”他问她。 “偶尔会——当有什么事情发生,刚好让我回想起某个特定的人。” “你会想起什么——他们的吻?” “各种事情都有…男人跟女人很不一样。” “哪方面不一样?” “嗯,全部吧——很难用言语说的清楚。有些在这个或那个领域已经享有稳定成就的男人,他们在面对我的时候,会表现出惊人的不一致。耝暴的男人会变得温柔,耝心大意的男人表现出令人讶异的忠实和可爱,而通常正直⾼尚的男人什么态度都有,就是没有正直和⾼尚。” “例如?” “这个,比如说有个从康乃尔来的男孩,名字叫做波西·沃寇特,他在大学里被当成英雄,是个优秀的运动员,还曾在一场火灾或类似的灾难救出许多人。然而,我很快就发现他在某个危险地方完全是个无知的笨蛋。” “哪方面?” “他似乎还存有一种几近天真无知的观念,认为一定有一个女人‘生来就注定要当他的 ![]() ![]() ![]() “我为他的 ![]() “我不会。你想想,是什么样的笨女人,才会笨到没有了解这一点就嫁给他。他所有对于女人的尊崇和敬意,都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的刺 ![]() “他又是怎么对你的?” “这正是我接着要说的。正如我以前告诉你的——我跟你提过吗?——他长得一表人才:大而诚实的棕⾊眼睛,从他的微笑,可以保证他的心也如纯金一般真诚可靠,那时因为我还少不更事,以为他有所顾忌,因此在某个夜里,当我们结束热泉的一个农场舞会,四处开车兜风时,我狂热地吻了他,我记得那一个星期美妙而令人难忘——繁茂的树林有如绿⾊的肥皂泡般,遍布満山満⾕,雾气从林间升起,十月的清晨如营火般照亮棕⾊的山头…” “你那位充満理想的朋友,对你的举动有什么反应?”安东尼打断她。 “当他吻我的时候,似乎也开始思考,也许该对自己的理想有所放宽,也就是我并不需要被‘尊敬’,就像他原先想象中对他的梦中情人贝翠斯·费尔费克斯(BeatriceFairfax)一样。” “他怎么做?” “也没做什么。他才刚要开始时,我就把他推下十六尺⾼的堤防。” “你让他受伤了?”安东尼大笑问。 “他摔断手臂,扭伤膝盖。他把这件事在热泉大肆宣扬,等他的手伤好了,有个喜 ![]() ![]() ![]() 安东尼笑得乐不可支。 “真是了不起!我以为自己会因为你跟那么多男人接过吻而生气,可是,我却没有。” 为此她从 ![]() “接吻是真的很有趣,但我很确定,那些吻并没有在我⾝上留下任何印记——我的意思是指, ![]() ![]() “他胆子真大。” “我就只是笑笑,告诉他要把我想成是一个爱的酒杯,在众人手中传递,但完全无损于我的价值。” “说也奇怪,我完全不在意——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如果你的所做所为不仅止于接吻,当然,我就会在乎。不过我相信,你是完全对嫉妒免疫的,除非是虚荣心受创。为什么你不在乎我过去做过什么?难道你不会比较喜 ![]() “这完全视我对你的印象而定。我会跟人接吻,原因不外乎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或月⾊很美,或甚至我觉得自己有些朦胧的感伤和心情低落等。而这就是全部了——它们对我一点影响也没有。然而,你却都会记得,而且让回忆成为你的噩梦,困扰着你。” “你从来没有像吻我一样去吻另一个男人吗?” “没有,”她坦率地回答“就像我告诉过你的,男人会企图尝试——噢,很多事情。任何美丽的女孩都应该有过类似的经验…你知道,”她继续说“我一点也不在意过去你跟多少女人 ![]() 一阵 ![]() “噢,我最爱的人,”他轻声呼唤“我仿佛什么事都可以忘记,只记得你的吻。” 葛罗丽亚以非常柔和的声音说: “安东尼,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她口渴了?” 安东尼突然大笑起来,带着顺从和愉快的表情下了 ![]() “我的⽔里只要再多加一小块冰块,”她追加“你会不会觉得⿇烦?” 不管何时她要求别人帮忙,总会在句子里加⼊形容词“小”——让这个忙听起来不那么⿇烦,但安东尼听了又再度笑起来——不管她要的是一小块或一大块,他都必须下楼一趟到厨房去…她的声音又穿过大厅尾随而至:“还有一小片饼⼲,上面再抹一点橘子酱…” “唉,不妙了!”安东尼充満 ![]() ![]() “当我们有了小孩,”有一天她说——小孩他们已经决定好,是结婚三年以后的事——“我希望他长得像你。” “除了腿以外。”他戏谑地若有所指。 “对,没错,腿例外,他的腿要像我,不过剩下的全部都可以像你。” “我的鼻子?” 葛罗丽亚有些踌躇。 “噢,或许鼻子也可以像我,但眼睛绝对要像你——再加上我的嘴,还有我的脸型吧,我想;如果他的头发也像我,应该会很可爱。” “我亲爱的葛罗丽亚,整个婴儿都被你占据了。”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她愉快地表示歉意。 “至少让他有我的脖子,”他极力主张,对镜严肃地审视自己。“你经常说你喜 ![]() “不,才不呢!”她气愤不平地大喊,把镜子转过来“它长得刚刚好,我不相信自己看过比它更好的脖子。” “它太短了。”他戏谑地重申。 “短?”她的语气表现出 ![]() “它是我所见过最短的脖子。” 在这几个星期来,泪⽔第一次从葛罗丽亚的眼睛涌出,她看着他的表情里有一种实真的痛苦。 “噢,安东尼——” “我的女王,葛罗丽亚!”他困惑地走近她,用手握住她的手肘。“你不要哭,拜托!你不知道我是开玩笑的吗?葛罗丽亚,看着我!别哭了,亲爱的,你的脖子是我所见过最长的,我是说真的。” 她破涕为笑,但表情仍是扭曲的。 “嗯…你不需要这么说,我们再谈谈婴…婴儿。” 安东尼在地上踱步开讲,仿佛在为一场辩论做暖⾝。 “简单地说,我们可以生两个小孩,两个有区别而符合逻辑的小孩,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其中一个集合了我们两个最好的特质,你的⾝体,我的眼睛,我的头脑,你的智慧——另一个则是集我们的缺点于大成——我的⾝体,你的坏脾气和我的优柔寡断。” “我喜 ![]() “我真正希望的是,”安东尼接着说“你可以生两次三胞胎,两组相差一岁,然后我可以对这六个男孩进行实验…” “我真可怜!”她揷嘴。 “…我会把每一个送到不同的家国,接受完全不同系统的教育,然后当満二十三岁时,我会把他们叫回来聚在一起,看看他们长得像谁。” “让他们的脖子全部都长得像我。”葛罗丽亚建议。 尾声 汽车终于修好,它却成为他们之间无止尽 ![]() “我真受不了女人,”她带着些微的怒意呼喊“到底你还能跟她们聊什么——除了叫‘女士,女士’之外?本来我对婴儿満怀热情,但在看过成打的婴儿以后,我几乎闷得想吐。而且如果他们的丈夫依然保有魅力,每个女孩的反应都不例外地开始嫉妒和怀疑,但如果丈夫也变得平凡,则开始嫌弃他而觉得生活乏味。” “难道你从来就不想去拜访任何女人吗?” “我也不知道,她们在我看来从未⼲净过——从未——从未,只有少数一些人例外。康斯坦丝·萧——你知道,马利安太太,上星期二来看过我们——几乎是唯一的一个。她个子很⾼,外表不俗又⾼贵。” “我不喜 ![]() 虽然他们在不同的乡村俱乐部参加过几次晚宴舞会,最后仍决定因为秋天即将结束,天气已不适合他们“外出”做任何活动,即使他们有这个意愿。他痛恨⾼尔夫;葛罗丽亚也没有特别喜 ![]() ![]() “你看,”她向安东尼解释“如果我是单⾝,她就没必要为我的败德担这个心——在她一手自导自演的电影里,她可能视我为昅⾎鬼。但重点是,要安抚这类人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却是我完全没有意愿去做的…那些猛盯着我看的可爱大一小男生,还有那些愚蠢的恭维!不,我已经长大了,安东尼!” 马利塔镇本⾝也鲜少提供社 ![]() ![]() ![]() 葛罗丽亚对于预兆的 ![]() ![]() ![]() 十月,慕瑞儿到他们家停留了两星期。葛罗丽亚打长途电话给她,而这位肯恩姐小则用一贯招牌的唱歌音调“好——的,我到了会按门铃的!”结束对话。后来,她便带了一大堆流行歌登门拜访。 “住在乡下,你该有个留声机,”她说“一个小小的维克牌(Vic)就可以了——不会很贵的。然后不论什么时候你觉得寂寞,只要轻轻一放,卡罗素(Caruso)或爱尔·乔森(AlJolson)马上就到你家。” 慕瑞儿老是让安东尼心烦意 ![]() 而葛罗丽亚,在狂热地炫耀过她对安东尼的爱之后,反因注意力移转,呈现一种満⾜的状态。 之后来访的是饶⾆的理查德·卡拉美,对葛罗丽亚而言,那是个痛苦的文学周。等她在楼上以孩子气的睡姿⼊睡后,他和安东尼长谈他的自我剖析。 “整件事都变得很可笑,有关于我的成功和所有的一切,”迪克说“就在我的小说出版之前,我努力要把一些短篇故事卖出去,却一直没有成功。然后,就在我的书畅销之后,我重新改写其中的三篇,马上就被以前拒绝我的一家杂志社采用了。从以前开始我就写了很多;直到这个冬天,出版社才因为我的书而愿意花钱买它们。” “不要把胜利和得宠冠上等号。” “你的意思是,我写的是垃圾?”他思索“假如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在每篇文章里灌⽔的话,其实我并没有。但我也不能预设自己是否每次都不草率。我确实写得比以前快,也似乎不像以前一样想得比较深比较多。也许是因为我丧失跟人对话的机会,现在你结婚了,而墨瑞则去了费城。我失去了以前的冲劲和企图心。这就是太早出名的后果。” “你不担心吗?” “担心得要发疯了。我得了一种病,将它称之为造句狂热症,我想症状就像公羊热(buck-fever)一样——当我企图強迫自己时,那种強烈的文学上的自觉便会出现。然而最糟的时候,不是当我想我再也写不出东西,而是我开始质疑到底我的作品是否具有任何价值——我的意思是说,我是否只不过是个被赞美的文学小丑。” “我很⾼兴听到你这么说,”安东尼说,他以前自以为是的傲慢态度又再度出现“我很怕你因为作品受 ![]() ![]() 迪克十分痛苦地打断他。 “好朋友!别提了。写的人是个年轻女孩——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她一直说我的作品‘很有力’,而我有点被冲昏头,于是发表了许多奇怪的宣言。虽然其中有一些是还算不错的,你觉得呢?” “噢,当然。例如讲到有智慧的作家是为了与他同一代的年轻人而写作的片段,还有下一段的评论,和未来的导师等等。” “对,你说的大部分我都相信,”理查德·卡拉美同意,脸上散发朦胧的光彩“它唯一的错误,就是被公开发表。” 十一月的时候,他们搬回安东尼的公寓,以此为据点,他们去观战耶鲁对哈佛和哈佛对普林斯顿的⾜球赛,去到圣·尼可拉斯(St。Nicholas)的滑冰场,也看遍了所有的戏剧演出,和玩遍所有的乐娱——举凡小型、固定举行的舞会,到少数几家望族的盛大宴会,那是葛罗丽亚的最爱。届时可以看到许多脸上扑了粉、戴假发的奉承者,簇拥在醉心英国事物的贵族⾝旁,由体型⾼大的管家在前开路。两人计划在第一年间到国外去,或至少等战争结束以后。安东尼以介绍他列举的书单方式,完成一篇十二世纪却斯特顿的论文,而葛罗丽亚则对于俄国的貂⽪大⾐做了延伸研究——事实上,这个冬天过得相当舒适,直到比非教的造物主突然在十二月中决定,吉尔伯特太太的灵魂在现有⾁体里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于是,安东尼带着伤心 ![]() 而吉尔伯特先生,在他生命里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变成了真正悲惨的人。那个经年累月被他伤害、等待他使唤的女人,那个扮演他心灵信众的女人,却讽刺地先弃他而去——就在他也快要无法支持她的时候。他再也不能控制一个人的灵魂,让她无聊让她胡说八道,再也不能了。 Www.Yand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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