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情节富于变化,是一本文笔好高质量俱佳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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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袋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长恨歌 作者:王安忆 | 书号:40439 时间:2017/9/16 字数:92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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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除了严家师⺟到王符摇这里来,有时候王琦瑶也会去严家。有人来打针,楼下的邻居便会告诉去弄底那一家找。不久,严家第二个孩子出疹子。这孩子已经读小学三年级,早已过了出疹子的年龄,那疹子是越晚出声势越大,所以⾼烧几⽇不退,浑⾝都肿红着。这严家师⺟也不知怎么,从没有出过疹子,所以怕传染,不能接触小孩,只得请了王琦瑶来照顾。要打针的人,索![]() 这些天,也有些亲朋好友来看孩子的,并不进孩子房间,只带些⽔果点心之类的,在楼下客厅坐一会儿就走。其中有一个常来的,是严家师⺟表舅的儿子,算是表弟的,都跟了孩子叫他⽑⽑娘舅。⽑⽑娘舅在京北读的大学,毕业后分他去甘肃,他自然不去,回到海上家中,吃⽗亲的定息。⽗亲是个旧厂主,企业比严先生要大上几倍,公私合营后就办了退休手续,带两个太太三个儿女住西区一幢花园洋房。⽑⽑娘舅是二太太生的,却是唯一的男孩,既是几方娇宠在一⾝,又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做人,从小就是个极乖顺的男孩,长大了也是。虽是闲散在家。也不讨嫌,大妈二妈,姐姐妹妹的事,他都当自己的事去跑腿奔忙。无论是去医院还是去理发店,或者买⾐料做⾐服,要他陪他就陪,还积极地出主意做参谋。亲友间有不可少又不耐烦的应酬,也由他全包了,探望严家,便是其中的一桩。 ⽑⽑娘舅来的那天,因为中午孩子又发了场⾼烧,请了医生来看,配药打针,忙到下午一点多才吃饭。听张妈说⽑⽑娘舅来了,就请他上楼来坐,反正不是外人,又是年幼的亲戚。⽑⽑娘舅坐在一边,她们俩吃着饭,酒精灯还点着。外边是 ![]() ![]() ![]() ![]() 这天下午,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转眼已到晚饭时候,严先生的汽车在后门批喇叭了。三个人却还意犹未尽,便约定好⽑⽑娘舅过一⽇再来,严家师⺟说到那⽇让张妈去王家沙买蟹粉小笼请客。隔了一天,⽑⽑娘舅果然来了,也是那个时间,这回她们已吃过饭,用 ![]() ⽑⽑娘舅说:这也是偶然。王琦瑶不同意道:我看恰恰是必然。严家师⺟又打断她说:我不管什么偶然必然,我只知道什么都不会平⽩无故临到头上,总是有道理,这道理又不是别的好商量的道理,而是铁打的定规。王琦瑶也说:命里只有七分,那么多得的三分就是祸了;我外婆说过苏州阀门有一个青楼女子,品貌都是一般;有一⽇来了一个扬州盐商,富比王侯的,一眼看中她,为她赎了⾝,进门不久太太就病故,立刻扶正,第二年生下儿子,本是⾼兴事,不料那孩子三个月就露出了呆相,原来是个聋哑儿,、再过三个月,那女子便得了不吃不喝的病,一命呜呼;人们都说是福把她的寿给折了,因她本是个福浅之人。严家师⺟点头感慨不已。⽑⽑娘舅则道:你说的是月満则亏,⽔満则溢的道理。王琦瑶就说:月満则亏,⽔満则温说到底也是个定数的事,总是指一定的分寸,但这分寸是因人各异。⽑⽑娘舅不再反驳,三人接着打牌。打了一阵,⽑⽑娘舅也有故事要讲了。他说的是他⽗亲的一位老友,十年前亡故,死的那一刻,墙上的电钟停了,因那钟很古旧,又是很⾼的墙上,说是要修,却也一天推一天的,竟拖了十年,到了半年前,老友的太太生了不治之症,也死了,就在她闭眼的时分,那钟竟走动起来,一直走到如今再没停过。故事说完,三人都静默着,太 ![]() ![]() 这个下午虽没有上一个的热闹⾼兴,却是有些令人感动的。张妈买回的小笼包子还烫着嘴,汤⽔也 ![]() ![]() 再一⽇来,天下起了小雨,寒气 ![]() ![]() 喝了一会儿汤,王琦瑶缓缓地说:这世上要说心愿,真不知有多少,苏州有个庙,庙里有个⽔池,丢一个铜板发一个心愿,据我外婆说,庙里的和尚全是吃这池底的铜板,可见心愿有多少,可是,如愿的又有几个呢?这话题本已经避过不谈,不料王琦瑶反倒又提起了,他们两个不知该接不该接,怔着。暖锅里的汤又⼲了一些,突突地,想滚又滚不起来的样子。王琦瑶笑了一下,是笑自己的没趣,再接着喝汤。窗上的天又暗了一成,庒低了声似的,好叫人吐露心曲。停了一会儿,⽑⽑娘舅说起一种扑克牌的玩法,叫作"吹牛⽪"。"吹牛⽪"的打法是:出牌的人将牌覆在桌上,然后报牌,报的牌可能是假也可能是真,倘若同意他是真,那么便过去,有不同意的就翻牌,翻出是真,翻牌的吃进,翻出是假,出牌的吃进,翻牌的则可出牌。⽑⽑娘舅说:这牌虽然是叫"吹牛⽪",可往往却是不吹牛⽪的人赢。王琦瑶和严家师⺟都看着他,不知其中是什么道理。⽑⽑娘舅继续说:不吹牛⽪的人也许牌要脫手得慢一些,杂牌零牌只能一张一张地出去,但只要他不吹牛⽪,这牌总是在出,而不会吃进,对了,还有一点,他不吹牛⽪,但也不要去翻人家的牌,翻人家的牌也是有吃牌的危险;让别人去吹牛,去翻牌,吃来吃去的僵持不下,他这边则一张牌一张牌的出了手。她们两个还是看着他,停了一会儿,王琦瑶若有所悟道:你说的是打牌,其实是指的做人,对吗?⽑⽑娘舅只是笑,严家师⺟就说:倘若是指做人,那未免过于消极,不如⿇将来得周全:天时地利,再加上用心思,缺哪样都不行,那十三只牌的搭配是很有讲究的,既是给人机会,也是限定人的机会,等到一切都成功,却还要留一只空缺,等着牌来和;这真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才是做人的道理。说起⿇将,严家师⺟就来精神,她脑子里出现许多精彩的和局,带有千钧一发之势的,还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是多么令人 ![]() 过了一天,王琦瑶下午就从严家回来,准备晚饭。这时,严家孩子的⿇疹也出完了,烧退了,⾝上的红点也退了,开始楼上楼下地淘气起来。王琦瑶事先买好一只 ![]() ![]() ![]() ![]() ![]() ![]() 菜上桌,又温了半瓶⻩酒,屋里便暖和起来。这两人都是赞不绝口的,每一个菜都像知道他们的心思,很熨帖,很细致,平淡中见真情。这样的菜,是在家常与待客之间,既不见外又有礼貌,特别适合他们这样天天见的常客。严师⺟不由叹息一声道:可惜是三缺一啊!那两个都笑了。严师⺟不理会他们的好笑,四面环顾一下,说:其实就是打⿇将,又有谁知道呢?拉上窗帘,桌上铺块毯子,谁能知道呢?她被自己的想象 ![]() 说妥了打⿇将的事,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一个盛了半碗饭,王琦瑶再端上汤,都有些抱过头了,⾝上发懒,话也少了。王琦瑶撤去饭桌,热⽔擦过桌子,再摆上瓜子,添了热茶,将⽑⽑娘舅带来的⽔果削了⽪切成片,装在碟里。三个人的思绪都有些涣散,不知想什么,说的话东一句西一句,也接不上茬。隔壁人家的收音机里放着沪剧,一句一句像说话一样,诉着悲苦。这悲苦是没米没盐的苦处,不像越剧是旷男怨女的苦处,也不像京剧的无限江山的悲凉。严师⺟说,王琦瑶这地方是要比她家闹,可心里倒静了,她家正好反过来,外面静心里闹。王琦瑶笑着说:看来在哪里都跑不掉一静一闹。⽑⽑娘舅注意地看她一眼,再环顾一下房间。房间有一股娟秀之气,却似乎隐含着某些伤痛。旧 ![]() ![]() ![]() 约定的这天,七点钟,严师⺟先来,抱婴儿似地抱一个毯子卷,里面是一副⿇将,果真是⽩⽟一般凉滑,不知被手多少遍地抚弄过,能听见嚼嘟的响。再过些时,⽑⽑娘舅带了位朋友来了。因是生⼊,王琦瑶和严师⺟有些拘束,又是为那样的目的而来,更不好说话。只有⽑⽑娘舅与他说笑,那人一开口竟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令她们吃了一惊。⽑⽑娘舅介绍他叫萨沙,听起来像女孩的名字,他长得也有几分像女孩子:⽩净的面孔,尖下巴,戴一副浅⾊边的生学眼镜,细瘦的⾝体,头发有些发⻩,眼睛则有些发蓝,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她们心里狐疑,不知他是个什么来历,谁也不提打牌的事,那两个也像忘了来意似的,尽是说些无关的事情,她们也只得跟着敷衍。话说到一半,那萨沙忽然煞住话头,很媚柔地笑了一下,说:现在开始好不好?这么突如其来,又直截了当,倒把她俩怔了一下,尤其是严师⺟,就像抓赌的已经在敲门了似的,红了脸,张口结⾆的。萨沙将桌上的毯子打开铺好,把⿇将扑地一合,牌便悄无声息地尽倒在桌上。于是,四个人东南西北地坐下了。说是不会,可一上桌全都会的,从那洗牌摸牌的手势便可看出。那牌在手间发出圆润的轻响,严师⺟眼泪都要涌上来的样子,过去的时光似乎倒流,唯一的陌生是那萨沙,是严师⺟牌友中的新人。 或是由于萨沙的缘故,或是由于紧张,⿇将似乎并没有带来预期的快乐。说话都是庒低了声,平时聊天打扑克的活跃这时也没了。一个个神情严肃,不像是玩牌,倒像是尽什么义务。⽑⽑娘舅不得不在严师⺟她们和萨沙之间周旋,好使双方抢 ![]() ![]() 下一回⽑⽑娘舅来,严师⺟和王琦瑶就责怪他请了萨沙这位牌友,显见得与他们不是一路人,能靠得住吗?且又无话可说的。⽑⽑娘舅说这个萨沙是他的桥牌搭子,很要好的。他的⽗亲是个大⼲部,从延安派往苏联学习,和一个苏联女人结了婚,生下他,你看,"萨沙"这名字不就是苏联孩子的名字?后来,他⽗亲牺牲了,⺟亲回了苏联,他从小在海上的祖⺟家生活,因为⾝体不好,没有考大学,一直呆在家里。听了萨沙的来历,那两位心里更加害怕,⽑⽑娘舅却笑了,也不与她们解释,只说尽管放心。到了下一回,他还是把萨沙带来,尽管有戒心,可经不起一回生二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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