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及众生相》情节富于变化,是一本文笔好高质量俱佳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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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袋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女士及众生相 作者:海因里希·伯尔 | 书号:39949 时间:2017/9/8 字数:139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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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代人或许会问:花圈一九四二年至一九四三年,怎么会成为重要的军事物资?答案是:为了使葬礼也像从前那样办得尽量体面一些。这个时期花圈并不是像香烟那样吃香的,但它们是紧俏货,这一点毫无疑问,而且很吃香,对进行心理战具有重要作用。对花圈的需要光是官方就非常大:献给被炸死的人、死在军医院里的军人,此外由于“自然常有个人的死亡”(前花圃老板、莱尼当时的头头瓦尔特佩尔策语,他已退休,现在为生的是依靠地产)以及“经常有![]() “什么地方”倘若存在偏见,认为扎花圈的手艺微不⾜道,这里就得———单是为了莱尼———坚决加以驳斥。要知道一个花圈,乃是最终的基本形式,无论如何要保持整体形式的统一。扎花圈框架有不同的形式和技巧,在选择绿⾊枝叶方面,选用何种花圈形式挑选何种枝叶是最为要紧的,单是作衬底用的重要绿⾊枝叶品种就有九种,用作最终形式的有二十四种,用于束把和套揷(总类为揷束)的有四十二种,用于罗马式的有二十九种,花圈上用的绿⾊枝叶因此共有一百一十二种。即使它们的各种用途有时重复,但仍可分为五种不同用途和一套复杂的编扎方法。这种或那种枝叶尽管既可用于结扎和最终形式,也可用于揷束(这又分为束把和套揷两种)和罗马式,这条基本规则:但这里也要掌握适当窍门,懂得把材料用在什么地方和怎样使用。那些瞧不起扎花圈而视之为下等工作的人是否知道,什么时候用⾚杉树叶打底或作最终形式,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要用侧柏、冰岛⾐、十大功劳、假叶树和铁杉?有谁知道,要使绿⾊枝叶扎得永远紧贴完美,⾼超的扎圈手艺是十分必须的?这样人们就会理解,过去只是做一些轻松随便的办公室工作的莱尼改行搞扎花圈决非易事,掌握这门手艺并不容易,她像是进了一家艺术品工厂。 正当十分強调⽇耳曼魂的时候,也许用不着指出“罗马式花圈”曾一度名声不佳,但等到轴心成立,不大客气地墨索里尼反对诋毁罗马式花圈,有关的争论就中断了。此后“罗马化”这个动词一直自由使用到一九四三年七月中旬,后由于意大利背叛才终于被 ![]() ![]() ![]() 如今佩尔策年已古稀,退休在家,靠不动产为生,在二十六年之后谈起此事仍心有余悸,并且不得不暂时将他手中的雪茄放下,看起来因为咳嗽要发作“总之———我为她⼲的事,我掩盖的那些事———真是 ![]() ![]() 佩尔策住的房子,他自己虽然说是平房,但人们尽可称之为华丽的别墅(他没有把“别墅”念成“别野”)。那是一栋⻩⾊的瓷砖建筑,只是外表像栋平房(经过扩建的地下室有一个豪华的酒吧、一间被佩尔策布置成类似花圈博物馆的活动室、一间客房和一个应有尽有的酒窖);除了⻩⾊(瓷砖)外,黑⾊是主要的颜⾊:栅栏、房门、汽车间的门和窗框———全都是黑⾊的。怪不得看上去像一座陵墓。佩尔策同一个女人在那栋房子里住着,她叫夏娃,娘家姓普鲁姆特尔,大约有六十五岁,神情相当忧郁,由于悲痛她那漂亮的脸孔变了模样。阿尔贝特格龙奇,现年八十,一直还“在他的壳中蛰居,实际上是在坟场里”(格自述)。那是一幢两间半房间大小的(砖)石棚屋,十分方便从那儿到他的两间温室去。陵园扩建时,格龙奇没有像佩尔策那样捞一票(必须补充一句,他也不想捞一票的),只是抓住“我当年愚蠢地送给他的温室土地”(佩尔策语)死也不放。“等到他一命,几乎可以说等到他腿两———嘿,就这么说吧,等到他去世,园林和陵园局就会松一口气。” 佩尔策苗圃的那几公顷土地陵园不仅早就呑并了,而且也并呑了其他苗圃和石匠作坊。在它的中心,格龙奇过着一种近乎自给自⾜的生活:反正他享受伤残险保金(“我继续为他付人寿险保费。”———佩尔策语),住房不要房租,自种烟叶和蔬菜,而且他由于是个素食主义者,食品供应问题不大,穿⾐几乎不存在问题———他一直还穿着老格鲁伊滕一九三九年给自己做的一条 ![]() ![]() ![]() 笔者觉得,园林部门如果确实指望靠格氏去世来从中取利,那就还得再等一段时间。因为 ![]() ![]() ![]() ![]() ![]() ![]() ![]() ![]() ![]() ![]() ![]() ![]() 由于莱尼从未向洛蒂,也没有向范多尔恩或玛格蕾特、老霍伊泽、海因里希普法伊弗等人把她的工作抱怨过,可以认为她确实很喜 ![]() 她也许暗自思念已去世的⺟亲,思念⽗亲,时常想念艾哈德和海因里希,甚至可能想念已去世的阿洛伊斯。人们就这一年而言,说她“和蔼可亲、非常安静” 就连佩尔策也说她:“沉默寡言,天哪,真是金口难开!不过她和蔼可亲、讨人喜 ![]() ![]() ![]() 就在佩尔策为玫瑰花 ![]() ![]() 在打听谁是莱尼在花圃工作期间的主要对头的确切情况方面遇到了一些⿇烦。户口簿和团队花名册等资料笔者在仔细翻阅而一无所获之后,想到去阵亡将士陵墓管理处请求帮助。向该处查问后了解到如下情况:赫里贝特克雷姆普,二十五岁,在莱茵河附近三月中旬阵亡,埋在法兰克福至科隆的⾼速公路附近。克雷姆普坟墓所在地了解到了,再去查找其⽗⺟的地址,就不难了。同他们的谈话尽管非常不愉快,他们证实,他曾在佩尔策的花圃工作过,在那里“就像在他生活和工作过的所有地方一样循规蹈矩、纯洁清⽩———后来祖国情况危急时就再也把他拦不住了,不顾一条腿大已截肢,他于三月初自愿参加民人冲锋队,光荣牺牲,实现了他生前的夙愿”克雷姆普的⽗⺟看来觉得自己儿子的死完全正常,期望从笔者口中听到几句赞扬的话,但实在他说不出口,而且在看到向他出示的遗像时也不太热心,因此他觉得最好赶快告别,就像访问施威格特太太那次一样,一个(对笔者来说)不大讨人喜 ![]() 为了将三名尚健在的、了解莱尼战时在花圃工作情况的女证人的住址搞到需要直截了当到户籍管理处去查问。付一小笔手续费,这个要求就得到了満⾜。第一位是当年导领花圈验收组的莉安妮赫特霍尼太太,现年七十,是一家拥有四爿花店的连锁店的老板。一栋非常漂亮的小平房是她所居住的,坐落在几乎仍保留乡村风光的市郊。有四个房间,厨房、门厅和两间浴室,屋子陈设无懈可击,美观大方,⾊调和造型彼此协调,并且由于她蔵书可说汗牛充栋,在室內装潢上用不着 ![]() ![]() ![]() ![]() ![]() 上等香茗,比那些修女的要浓三倍,还有可口的小点心,可是笔者向银烟盒伸手过于频繁了,现在已是第三次,虽然几乎那个并不比核桃壳大的烟灰缸已放不下第三支烟的烟灰和烟蒂。毫无疑义:赫特霍尼是个聪明而稳健的女人,由于笔者没有反驳而且也不想反驳她的分离主义观点,因此,他尽管菗烟喝茶(已是第三杯!)漫无节制,看来她对他的好感并未减少。“您可想而知,我那时提心吊胆,虽然这在客观上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因为这个莉安妮的亲属从未露面,但在佩尔策那里有可能进行严格的企业审查、人事审查,外加那个该死的纳粹克雷姆普、汪夫特和民族 ![]() ![]() 稍停片刻,笔者提了几个问题。在这期间他颇为费劲地把第三支香烟的烟蒂塞进那只银质核桃壳,并且不无好感地注意到,在那其他方面完美无缺的书橱中,普鲁斯特、斯丹达尔托尔斯泰和卡夫卡作品的封⽪显得很旧了,不脏,没有污斑,只是用旧了,就像一件补过洗过多次的心爱的⾐服一样。 “是呀,我爱看书,手不释卷,有些书已看过好多遍了,普鲁斯特的作品在一九二九年我就看过本亚明的译本———现在谈谈莱尼吧:当然是一个好姑娘,不错,我说的是姑娘,虽然她已经快五十了,只是,你无法接近她,战时也好,战后也好,都是这样,倒不是她冷若冰霜,只不过是文静和沉默寡言;和蔼可亲———但固执倔強,沉默寡言;‘女士’的外号我首先得到了,莱尼来了以后,大家叫我们为‘两位女士’,但不到半年,人们又不叫她‘女士’了,又只剩下一位女士了,就是我。奇怪———我后来很晚才弄明⽩莱尼为什么那么古怪,叫人几乎看不透———她是产无阶级,是的,我始终认为,对金钱、时势等等态度她是产无阶级的。本来她是可以青云直上的,但她不想上进,倒不是缺乏责任感,也不是没有能力担当重任,甚至她 ![]() ![]() 每周我们挣二十五至四十马克,视津贴和加班情况有所不同,所谓“清单奖”后来佩尔策还发给我们”:每个花圈额外补发二十芬尼,分给大家,每周这样也能收⼊几个马克,可莱尼每周光喝咖啡这一项就至少花掉两周工资,这怎么能行呢,尽管她的房子还有房租收⼊。我常想而且今天还在想真:这个姑娘是少见。你真不知道她究竟是大智若愚呢,还是头脑简单———听起来虽然自相矛盾,我却认为她两者兼而有之,既是大智若愚,又是头脑简单,她只有一点不是,而且从来也不是:一个轻佻的女人。她不是那种人,不是的。 “我一九四五年没有得到赔偿金,因为弄不清我是作为分离主义者还是犹太人转⼊地下的。当然转⼊地下的分离主义者得不到赔偿———而作为犹太人,那就请你证明你是蓄意破产以转移人们对你的注意吧。我只拿到了一张经营园圃和花店的执照,而这也是靠法军国队里的一位朋友才弄到手的。我一九四五年年底,就把莱尼请到我的店里来工作,她当时带着孩子,生活相当困难,在我的店里她待了二十四年,到一九七年。 我曾经不止十次或二十次,不,是三十多次,提出请她主持一家分店,和她合作经营,她可以穿件漂亮⾐裳在店堂里坐着接待顾客,可她宁愿穿上长罩衫,站在冷冰冰的后屋编花圈、扎花束。没有上进心,不想⾼升。我有时想,她是个幻想家。有点怪,但很可爱。而且,当然罗,这我认为有点像产无阶组级。她还相当娇生惯养:您知道,即使当了工人,至多每周工资五十马克,战争期间她仍把她家的老佣人留在⾝边———那个女佣人您知道每天给她烘烤什么吗?几个新鲜小面包,噴香松脆,告诉您吧,我有时直流口⽔,‘女士’的⾝份简直不顾了,真想说:‘孩子,让我咬一口,请你让我咬一口。’你可以放心,她是会让我咬的———啊,只要我求她,而且,既然现在她经济状况如此困难,她就尽管来找我借钱好了———可您知道,她此外还怎么样?骄傲。只有童话故事中的公主才会这样骄傲。至于她的扎花手艺,她被估计得过⾼了。当然,她心灵手巧,但我觉得她的修饰金银丝用得太多像刺绣,过于精细,不像好看的耝针编织,她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金银饰工,可⼲花活———您也许会感到意外———有时要大胆泼辣,她却从来也做不到,她的修饰颇有新意,但不大胆。不过,要知道她是半路出家,能学得这么快就已经了不起了,本⾝就很了不起。”由于不再举起茶壶,银烟盒也不再打开呈上,笔者得到的印象是这次谈话已经结束(事实证明不错)。赫特霍尼太太他觉得对完善莱尼的形象作出了重要贡献。赫太太还让他看了看她的小小的工作室,近来她在那里又搞起了园林艺术。她正在为未来的城市设计“空中花园”她称之为“塞密拉密斯”———对于一名如此热心的普鲁斯特读者来说,这个字眼笔者觉得不太富有想象力。笔者告别时感到这次访问终于结束了,但今后仍有可能前来访问,因为仍然赫太太脸上保留着十分亲切的神⾊,尽管倦容已经露出了。 马尔加汪夫特和伊尔泽克雷默尔两位女士的情况可以同时说明:伤残险保金两人都享受,一个七十岁,一个六十九岁,两人都已⽩发苍苍,住的都是一套一间半居室的大众化廉价公寓住宅,取暖用火炉,家具是五十年代初的产品,两人都给人以“不富裕”和苍老的印象。可是———开始这儿有所不同———一个(汪夫特)养了一只玫瑰鹦鹉,另一个(克雷默尔)养了一只虎⽪鹦鹉。汪夫特———明显这方面差变得———神态严肃,几乎很难接近,嘴闭得紧紧的,好像是在不停地在把樱桃核吐出,由于嘴巴小而很费劲,不愿“多谈这个放 ![]() ![]() ![]() ![]() ![]() ![]() 笔者,就在同一天还走访了克雷默尔太太。她提供的有关莱尼的情况寥寥无几,只说莱尼是个“可怜可爱的姑娘———可爱的姑娘,可怜可爱的姑娘,可爱可怜的姑娘。而那个俄国佬啊,对您我得讲,当时我就十分怀疑,今天仍怀疑。怀疑他是不是盖世太保的密探。他说的德语多 ![]() 当年克雷默尔太太一定是个金发碧眼的姑娘,如今已⽩发苍苍,眼睛几乎已没有神采了。显得松弛柔软的面庞,没有凶相,只是有些忧郁,愁眉不展,但苦恼是说不上的。用咖啡招待客人,自己却一口不喝。她说话慢慢腾腾,轻松自然,语气有些平淡,不太注意抑扬顿挫。她自己动手卷烟,有无比精湛的技术,不仅令人感到惊讶,简直叫人拍案叫绝:用有点润 ![]() 一九一六年我被关在堡牢半年,就不用说业失时期了,后来又是战争时期———卷烟的手艺从来我没有丢掉。”说到这里,她给自己点燃了一支。她口中叼着刚卷好的⽩⾊烟卷,突然使人会想到她青舂年少、绰约动人的样子;自然她也请客人菗一支,不声不响,只是从桌子上推过来一支烟,用手一指。“不,不,我不想⼲了,不想⼲了。我一九二九年就不想⼲了;本来我就精力不济,现在更不行了。战争时期,只有我的儿子埃里希才使我有勇力和力量,在他长大前我始终希望战争能就结束,但他还是赶上了,学钳工还未満师,他们就把他拉走了。这孩子不声不响文静老实。他临走时,平生我最后一次冒着危险说了一句带政治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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