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绘图今古奇观》情节富于变化,是一本文笔好高质量俱佳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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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袋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新编绘图今古奇观 作者:陈志平 | 书号:39871 时间:2017/9/8 字数:19134 |
上一章 客侠遇邸穷公汧李 卷十四第 下一章 ( → ) | |
世事纷纷如弈棋,输赢变幻巧难窥。 但存方寸公平理,恩怨分明不用疑。 话说唐玄宗天宝年间,长安有一士人,姓房名德,生得方面大耳,伟⼲丰躯。年纪三十以外,家贫落魄,十分淹蹇,全亏着浑家贝氏纺织度⽇。时遇深秋天气,头上还裹着一顶破头巾,⾝上穿着一件旧葛⾐,那葛⾐又逐缕绽开,却与蓑⾐相似。思想:“天气渐寒,这模样怎生见人?”知道老婆余得两匹布儿, ![]() ![]() 房德因不遇时,说嘴不响,每事只得让他,渐渐有几分惧內。 是⽇,贝氏正在那里思想:“老公恁般的狼狈,如何得个好⽇? 却又怨⽗⺟嫁错了对头,赚了终⾝。”心下正是十分烦恼,恰好触在气头上,乃道:“老大一个汉子,没处寻饭吃,靠着女人过⽇,如今连⾐服都要在娘老⾝上出豁,说出来可不羞么?” 房德被抢⽩了这两句,満面羞惭。事在无奈,只得老着脸,低声下气道:“娘子,一向深亏你的气力,感 ![]() ![]() 走了大半⽇,一无所遇。那天却又与他做对头,偏生的忽地发一阵风雨起来。这件旧葛⾐被风吹得飕飕如落叶之声,就长了一⾝寒-了。冒着风雨,奔向前面一古寺中躲避。那寺名为云华禅寺。房德跨进山门看时,已先有个长大汉子,坐在左廓槛上。殿中一个老僧诵经。房德就向右廓槛上坐下,呆呆的看着天上。那雨渐渐止了,暗道:“这时不走,只怕少刻又大起来。”却待转⾝,忽掉转头来,看见墙上画了一只禽鸟,翎⽑儿、翅膀儿、⾜儿、尾儿,件件皆有,单单不画鸟头。天下有恁样空脑子的人,自己饥寒尚且难顾,有甚心肠,却评品这画的鸟来。想道:“常闻得人说,画鸟先画头,这画法怎与人不同?却又不画完,是甚意故?”一头想,一头看,转觉这鸟画得可爱。乃道:“我虽不晓此道,谅这鸟头也没甚难处,何不把来续完。”即往殿上与和尚借了一枝笔,蘸得墨 ![]() ![]() 房德正在困穷之乡,听见说有好处,不胜之喜,将笔还了和尚,把破葛⾐整一整,随那汉子前去。此时风雨虽止,地上好生泥泞,却也不顾。离了云华寺,直走出升平门,到乐游原旁边。这所在最是冷落。那汉子向一小角门上,连叩三声,停了一回,有个人开门出来,也是个长大汉子。看见房德,亦甚 ![]() 二汉答道:“秀才到里边便晓得。”房德跨⼊门里,二汉原把门撑上,引他进去,房德看时,荆蓁満目,衰草漫天,乃是个败落花园。弯弯曲曲,转到一个半塌不倒的亭子上,里面又走出十四五个汉子,一个个⾝长臂大,面貌狰狞。见了房德,尽皆満堆下笑来,道:“秀才请进。”房德暗自惊骇道: “这班人来得蹊跷!且看他有甚话说。”众人 ![]() ![]() 房德暗讶道:“原来这班人,却是一伙強盗!我乃清清⽩⽩的人,如何做恁样事?”答道:“列位壮士在上,若要我做别事则可,这一桩实不敢奉命。”众人道:“却是为何?”房德道:“我乃读书之人,还要巴个出⾝⽇子,怎肯⼲这等犯法的勾当?”众人道:“秀才所言差矣。方今杨国忠为相,卖官鬻爵,有钱的便做大官。除了钱时,就是李太⽩恁样⾼才也受了他的恶气,不能得中,若非辨识番书,恐此时还是个⽩⾐秀士哩。不是冒犯秀才说,看你⾝上这般光景,也不像有钱的,如何指望官做?不如从了我们,大碗酒,大块⾁,整套穿⾐,论秤分金,且又让你做个掌盘,何等快活散诞!倘若有些气象时,据着个山寨,称孤道寡,也由得你。”房德沉昑未答。那汉又道:“秀才十分不肯时,也不敢相強。但只是来得去不得,不从时,便要坏你 ![]() ![]() 古语云:“不见可 ![]() ![]() ![]() ![]() ![]() ![]() ![]() ![]() 风雨萧萧夜正寒,扁舟急桨上危滩。 也知此去波涛恶,只为饥寒二字难。 众人杯来盏去,直吃到⻩昏时候。一人道:“今⽇大哥初聚,何不就发个利市?”众人齐声道:“言之有理。还是到那一家去好?”房德道:“京都富家,无过是延平门王元宝这老儿为最。况且又在城外,没有官兵巡逻,前后路径,我皆 ![]() 不想却与大哥暗合,⾜见同心。”即将酒席收过,取出硫磺、焰硝、火把、器械之类,一齐扎缚起来。但见: ⽩布罗头,-鞋兜脚。脸上抹黑搽红,手內提刀持斧。橐纛刚过膝,牢拴裹肚;衲袄却齐 ![]() ![]() 众人结束停当,挨至更余天气,出了园门,将门反撑好了,如疾风骤雨而来。这延平门离乐游原约有六七里之远,不多时就到了。 且说王元宝乃京兆尹王-的族兄,家有敌国之富,名闻天下,玄宗天子亦尝召见。三⽇前,被小偷窃了若⼲财物,告知王-,责令不良人捕获,又拨三十名健儿防护,不想房德这班人晦气,正撞在网里。当下众強盗取出火种,引着火把,照耀浑如⽩昼,轮起刀斧,一路砍门进去。那些防护健儿并家人等,俱从睡梦中惊醒,鸣锣呐喊,各执 ![]() ![]() 那畿尉姓李名勉,字玄卿,乃宗室之子。素 ![]() “犊子悬车”可畏“驴儿拔橛”堪哀。“凤凰晒翅”命难挨“童子参禅”魂。“⽟女登梯”最惨“仙人献果”伤哉。“猕猴钻火”不招来,换个“夜叉望海” 那些酷吏,一来仗刑立威,二来或是权要嘱托,希承其旨:每事不问情真情枉,一味严刑锻炼,罗织成招。任你铜筋铁骨的好汉,到此也胆丧魂惊,不知断送了多少忠臣义士。 惟有李勉与他尉不同,专尚平恕,一切惨酷之刑,置而不用,临事务在得情,故此并无冤狱。 那一⽇正值早衙,京尹发下这件事来。十来个強盗,并五六个戳伤庄客,跪在一庭;行凶刀斧,都堆在阶下。李勉举目看时,內中惟有房德,人材雄伟,丰彩非凡,想道:“恁样一条汉子,如何为盗?”心下就怀个矜怜之念。当下先唤巡逻的并王家庄客,问了被劫情由;然后又问众盗姓名,逐一细鞫。俱系当下就擒,不待用刑,尽皆款伏,又招出 ![]() ![]() ![]() “一伙同罪,独放一人,公论难泯;况是上司所委,如何回复? 除非如此如此。”乃假意叱喝下去,吩咐:“俱上了枷-噤于狱中,俟拿到余 ![]() 原来王太昔年因误触了本官,被诬构成死罪,也亏李勉审出,原在衙门服役。那王太感 ![]() ![]() ![]() ![]() 将银袖过,急急出衙,来到狱中,对小牢子道:“新到囚犯,未经刑杖,莫教聚于一处,恐弄出些事来。”小牢子依言,遂将众人四散分开。王太独引房德置在一个僻静之处,把本官美意,细细说出,又将银两相赠。房德不胜感 ![]() ![]() ![]() 房德拽开脚步,不顾⾼低,他不敢回家,挨出城门,连夜而走。心中思想:“多感畿尉相公救了 ![]() 想起当今,惟有安禄山最为天子宠任,收罗豪杰,何不投之?” 遂取路直范 ![]() ![]() ![]() ![]() 挣破天罗地网、撇开闷海愁城。 得意尽夸今⽇,回头却认前生。 且说王太当晚只推家中有事要回,吩咐众牢子好生照管,将钥匙 ![]() ![]() 且说众牢子到次早放众囚⽔火,看房德时,枷锁撇在半边,不知几时逃去了。众人都惊得面如土⾊,叫苦不迭道: “恁样紧紧上的刑具,不知这死囚怎地摔脫逃走了?却害我们吃屈官司!又不知从何处去的?”四面张望墙壁,并不见块砖瓦落地,连泥屑也没有一些,齐道:“这死囚昨⽇还哄畿尉相公说是初犯,倒是个积年⾼手。”內中一人道:“我去报知王狱长,教他快去禀官,作急缉获。”那人一口气跑到王太家,见门闭着,一片声 ![]() ![]() “并不见王狱长说起迁居,那有这事?”邻家道:“无过止这间屋儿,如何敲不应?难道睡死不成?”牢子见没得有理,尽力把门-开,原来把 ![]() 李勉即⽇纳还官诰,收拾起⾝,将王太蔵于女人之中,带回家去。 不因济困扶危意,肯作蔵亡匿罪人? 李勉家道素贫,却又爱做清官,分文不敢妄取,及至罢任,依原是个寒士,归到乡中,亲率童仆,躬耕而食。 家居二年有余,贫困转剧。乃别了夫人,带着王太并两个家奴,寻访故知,由东都一路,直至河北。闻得故人颜杲卿新任常山太守,遂往谒之。路经柏乡县过,这地方离常山尚有二百余里。李勉正行间,只见一行头踏,手持⽩ ![]() 心中颇喜,道:“我说那人是个未遇时的豪杰,今却果然,但不知怎地就得了官职?” ![]() 不一时到了县中,直至厅前下马。房德请李勉进后堂,转过左边一个书院中来。吩咐从人不必跟⼊,只留一心腹⼲办陈颜在门口伺候,一面着人整备上等筵席,将李勉四个口牲,发于后槽喂养,行李即教王太等搬将⼊去。又教人传话衙中,唤两个家人来伏侍。那两个家人,一个叫做路信,一个叫做支成,都是房德为县尉时所买。且说房德为何不要从人⼊去? 只因他平⽇冒称是宰相房玄龄之后,在人前夸炫家世,同僚中不知他的来历,信以为真,把他十分敬重,今⽇李勉来至,相见之间,恐提起昔⽇为盗这段情由,怕众人闻得,传说开去,被人聇笑,做官不起,因此不要从人进去。这是他用心之处。当下李勉进⼊里边去看时,却是向 ![]() 且说房德让李勉进了书房,忙忙的掇过一把椅子,居中安放,请李勉坐下,纳头便拜。李勉急忙扶住道:“⾜下如何行此大礼?”房德道:“某乃待死之囚,得恩相超拔,又赐赠盘 ![]() 房德拜罢起来,又向王太礼谢,引他二人到厢房中坐地。便叮咛道:“倘隶卒询问时,切莫与他说昔年之事。”王太道: “不消吩咐,小人自理会得。”房德复⾝到书房中,扯把椅儿,打横相陪道:“深蒙相公活命之恩,⽇夜感 ![]() 今 ![]() ![]() ![]() ![]() 少顷,路信来禀:“筵宴已完,请爷⼊席。”房德起⾝,请李勉至后堂,看时乃上下两席。房德教从人将下席移过左旁。 李勉见他要旁坐,乃道:“⾜下如此相叙,反觉不安,还请坐转。”房德道:“恩相在上,侍坐已是僭妄,岂敢抗礼?”李勉道:“吾与⾜下今已为声气之友,何必过谦。”遂令左右,依旧移在对席。从人献过杯箸,房德安席定位。庭下承应乐人,一行儿摆列奏乐。那筵席杯盘罗列,非常丰盛: 虽无炮凤烹龙,也极山珍海错。 当下宾主 ![]() 房德吩咐路信,取过一副供奉上司的铺盖,亲自施设褥,提携溺器。李勉扯住道:“此乃仆从之事,何劳⾜下自为!”房德道:“某受相公大恩,即使生生世世执鞭随镫,尚不能报万一,今不过少尽其心,何⾜为劳!”铺设停当,又教家人另放一榻,在旁相陪。李勉见其言词诚恳,以为信义之士,愈加敬重。两下挑灯对坐,彼此倾心吐胆,各道生平志愿,情投契合,遂为至 ![]() 话休烦絮。房德自从李勉到后,终⽇饮酒谈论,也不理事,也不进衙,其侍奉趋承,就是孝子事亲,也没这般尽礼。 李勉见恁样殷勤,诸事俱废,反觉过意不去,住了十来⽇,作辞起⾝。房德那里肯放,说道:“恩相至此,正好相聚,那有就去之理?须是多住几月,待某拨夫马送至常山便了。”李勉道:“承⾜下⾼谊,原不忍言别。但⾜下乃一县之主,今因我在此,耽误了许多政务,倘上司知得,不当稳便。况我去心已决,強留于此,反不适意。”房德料道留他不住,乃道: “恩相既坚执要去,某亦不好苦留。只是从此一别,后会何期,明⽇容治一樽,以尽竟⽇之 ![]() “既承雅意,只得勉留一⽇。”房德留住了李勉唤路信跟着回到私衙,要收拾礼物馈送。只因这番,有分教李畿尉险些儿送了 ![]()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所以恬淡人,无营心自⾜。 话分两头。却说房德老婆贝氏,昔年房德落薄时,让他做主惯了,到今做了官,每事也要乔主张。此番见老公唤了两个家人出去,一连十数⽇,不见进衙,只道瞒了他做甚事体,十分恼恨。这⽇见老公来到衙里,便待发作。因要探口气,満脸反堆下笑来,问道:“外边有何事,久不退衙?”房德道:“不要说起,大恩人在此,几乎当面错过。幸喜我眼快瞧见,留得到县里,故此盘桓了这几⽇。特来与你商量,收拾些礼物送他。”贝氏道:“那里什么大恩人?”房德道:“哎呀,你如何忘了?便是向年救命的畿尉李相公。只为我走了,带累他罢了官职,今往常山去访颜太守,路经于此。那狱卒王太也随在这里。”贝氏道:“原来是这人么?你打帐送他多少东西?”房德道:“这个大恩人,乃再生⽗⺟,须得重重酬报。”贝氏道:“送十匹绢可少么?”房德呵呵大笑道:“ ![]() ![]() ![]() ![]() ![]() ![]() ![]() ![]() ![]() ![]() “啧啧,你好天大的胆儿!库蔵乃朝廷钱粮,你敢私自用得的! 倘一时上司查核,那时怎地回答!”房德闻言,心中烦恼道: “话虽有理,只是恩人又去得急,一时没处设法,却怎生处?” 坐在旁边踌躇。 谁想贝氏见老公执意要送恁般厚礼,就是割⾝上⾁,也没这样疼痛,连肠子也急做千百段,顿起不良之念,乃道: “看你枉做了个男子汉,这些事没有决断,如何做得大官?我有个捷径法儿在此,倒也一劳永逸。”房德认做好话,忙问道: “你有甚么法儿?”贝氏答道:“自古有言,大恩不报。不如今夜觑个方便,结果了他 ![]() ![]() ![]() ![]() ![]() ![]() ![]() ![]() ![]() ![]() 房德听说至此,暗暗点头,心肠已是变了。又想了一想,乃道:“如今原是我要报他恩德,他却从无一字提起,恐没这心肠。”贝氏道:“他还不曾见你出手,故不开口。到临期自然有说话的。还有一件,他此来这番,纵无别话,你的前程,已是不能保了。”房德道:“却是为何?”贝氏道:“李勉至此,你把他万分亲热,衙门中人不知来历,必定问他家人,那家人肯替你遮掩?少不得以直告之。你想衙门人的口嘴好不利害,知得本官是強盗出⾝,定然当做新闻互相传说。同僚们知得,虽不敢当面笑你,背后诽议也经不起。就是你也无颜再存坐得住。这个还算小可的事。那李勉与颜太守既是好友,到彼难道不说?自然一一道知其详。闻得这老儿最古怪的,且又是他属下,倘被遍河北一传,连夜走路,还只算迟了。那时可不依旧落薄,终⾝怎处!如今急急下手,还可免得颜太守这头出丑。”房德初时,原怕李勉家人走漏了消息,故此暗地叮咛王太。如今老婆说出许多利害,正投其所忌,遂把报恩念头撇向东洋大海,连称:“还是 ![]() ![]() 猛虎口中剑,⻩蜂尾上针。 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 自古道:“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房德夫 ![]() ![]() 不想家人路信,起初闻得贝氏焦躁,便覆在外壁墙上,听他们争多竞少,直至放火烧屋,一句句听得十分仔细。倒吃了一惊,想道:“原来我主人曾做过強盗,亏这官人救了 ![]() 今反恩将仇报,天理何在!看起来这般大恩人,尚且如此,何况我奴仆之辈。倘稍有过失,这 ![]() 路信走近案傍,低低道:“相公,你祸事到了!还不快走,更待几时?”李勉被这惊不小,急问:“祸从何来?”路信扯到半边,将适才所闻,一一细说.又道:“小人因念相公无辜受害,特来通报,如今不走,少顷就不能免祸了。”李勉听得这话,惊得⾝子犹如吊在冰捅里,把不住的寒颤,急急为礼,称谢道:“若非⾜下仗义救我,李勉 ![]() “相公不要⾼声,恐支成听得,走漏了消息,彼此难保。”李勉道:“但我走了,遗累⾜下,于心何安?”路信道:“小人又无 ![]() 原来支成登东厮去了。路信只道被他听得,进衙去报房德,心下慌张,覆转⾝向李勉道:“相公,不好了!想被支成听见,去报主人了。快走罢,等不及管家矣。”李勉又吃一惊,半句话也应答不出,弃下行李,光⾝子,同着路信踉踉跄跄抢出书院。衙役见了李勉,坐下的都站起来。李勉两步并作一步,奔出仪门外。天幸恰有承直令尉出⼊的三骑马系在东廊下。路信心生一计,对马夫道:“快牵过官马来,与李相公乘坐,往西门拜客。”马夫见是县主贵客,且又县主家吩咐,怎敢不依。连忙牵过两骑。二人方才上马,王太撞至马前。路信连忙道:“王大叔来得好,快随相公拜客。”又叫马夫带那骑马与他乘坐,齐出县门,马夫紧随马后。路信再给马夫道: “相公因李相公明早要起⾝往府中去,今晚着你们洗刷李相公的马匹,少停便来呼唤,不必跟随。”马夫听信,便立住了脚道:“多谢大叔指教。” 三人离县过桥转西,两个从人提了⿇鞋从东赶来,问道: “相公那里去的?”王太道:“连我也不晓得。”李勉便喝道: “快跟我走,不必多言!”李勉、路信加鞭策马。王太见家主恁样慌促,正不知要往那里拜客,心中疑惑,也拍马赶上。两个家人也放开脚步,舍命奔赶。看看来到西门,远远望见三骑头口鱼贯进城。路信遥望认得是本衙⼲办陈颜,同着一个令史,那一人却不认识。陈颜和令史见了李勉,滚鞍下马声喏。常言道:“人急计生。”路信便叫道:“李相公管家们还少口牲,何不借陈⼲办的暂用?”李勉会意,遂收缰勒马道: “如此甚好。”路信向陈颜道:“李相公要去拜客,暂借你的口牲与管家一乘,少顷便来。”二人巴不得奉承李勉 ![]() “相公要用,只管乘去。”等了一回,两个家人带跌的赶到,走得汗淋气 ![]() 拆破⽟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 话分两头。且说支成上了东厮转来,烹了茶,捧进书室,却不见了李勉。又遍室寻觅,没个影儿,想道:“一定两⽇久坐在此,心中不舒畅,往外闲游去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尚不见进来。走出书院去观看,刚至门口,劈面正撞着家主。原来房德被老婆留住,又坐了老大一大回,方起⾝打点出衙,恰好遇见支成,问:“可见路信么?”支成道:“不见。想随李相公出外闲走去了。”房德心中疑虑,正待差支成去寻觅,只见陈颜来到。房德问道:“曾见李相公么?”陈颜道:“方才在西门遇见。路信说,要往那里去拜客,连小人的口牲,都借与他管家乘坐。一行共五个马,飞跑如云,正不知有甚紧事?” 房德听罢,料是路信走漏消息,暗地叫苦。也不再问,覆转⾝原⼊私衙,报与老婆知得。那婆娘听说走了,倒吃一惊道: “罢了,罢了!这祸一发来得速矣!”房德见老婆也着了急,慌得手⾜无措,埋怨道:“未见得他怎地!都是你说长道短,如今倒弄出事来了。”贝氏道:“不要急。自古道:‘一不做,二不休。’事到其间,说不得了。料他去也不远,快唤几个心腹人,连夜追赶前去,扮作強盗,一齐砍了,岂不⼲净?”房德随唤陈颜进衙,与他计较。陈颜道:“这事行不得,一则小人们只好趋承奔走,那杀人勾当,从不曾习惯。二则倘一时有人救应拿住,反送了 ![]() ![]() 陈颜道:“小人间壁一月前,有一个异人搬来居住,不言姓名,也不做甚理生。每⽇出外,酣醉而归。小人见他来历跷蹊,行踪诡秘,有心去察他动静。忽一⽇,有一豪士青布锦袍,跃马而来,从者数人,径到此人之家,留饮三⽇方去。 小人私下问那从者宾主姓名。都不肯说。有一个人悄对小人说:‘那人是个剑侠,能飞剑取人之头,又能飞行,顷刻百里。 且是极有义气,曾与长安市上代人报仇,⽩昼杀人,潜踪于此。’相公何不备些礼物前去,只说被李勉陷害,害他报仇。 若得应允,便可了事。”贝氏在屏风后听得,便道:“此计甚妙。快去求之。”房德道:“多少礼物送去?”陈颜道:“他是个义士,重情不重物,得三百金⾜矣。”贝氏竭力撺掇,备就了三百金礼物。天⾊傍晚,房德易了便服,陈颜、支成相随,也不乘马,悄悄的步行到陈颜家里。原来却是一条冷巷,东邻西舍不上四五家,甚是寂静。陈颜留房德到里边坐下,点起灯火,窥探那人。 等了一回,只见那人又是酣醉回来。陈颜报知房德。陈颜道:“相公须打点了一班说话,更要屈膝与他,这事方谐。” 房德点头道:“是。”一齐到了门首,向门上轻轻扣上两下,那人开门出问:“是谁?”陈颜低声答道:“今乃本县知县相公,虔诚拜访义士。”那人道:“咱这里没有什么义士。”便要关门。 陈颜道:“且莫闭门,还有句说话。”那人道:“咱要紧去睡,谁个耐烦!有话明⽇来说。”房德道:“略话片时,即便相别。” 那人道:“有甚说话,且到里面来。”三人跨进门內,掩上门儿,引过一层房子,乃是小小客房。房德即倒⾝下拜道:“不知义士驾临敝邑,有失 ![]() 况咱并非什么义士,不要错认了。”房德道:“下官专来拜访义士,安有差错之理?”教陈颜、支成将礼物奉上,说道: “些小薄礼,特奉义士为斗酒之资,望乞哂留。”那人笑道: “咱乃闾阎无赖,四海无家,无一技一能,何敢当义士之称? 这些礼物也没用处,快请收去。”房德又躬⾝道:“礼物虽微,出自房某一点⾎诚,幸勿峻拒。”那人道:“⾜下蓦地屈⾝匹夫,且又赐厚礼,却是为何?”房德道:“请义士收了,方好相告。”那人道:“咱虽贫 ![]() 那人冷眼瞧了这个光景,认做真情,方道:“⾜下真个有冤么?”房德道:“若没大冤,不敢来求义士。”那人道:“既恁样,且坐下,将冤屈之事并仇家姓名,今在何处,细细说来。可行则行,可止则止。”两下遂对面而坐,陈颜、支成站于旁边。房德捏出一段假情,反说:“李勉昔年诬指为盗,百般毒刑拷打,陷于狱中,几遍差狱卒王太谋害 ![]() 那人作⾊道:“咱一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个希图你的厚报?这礼物咱也不受。”说犹未绝,飘然出门,其去如风,须臾不见了。房德与众人惊得目睁口呆,连声道:“真异人也!” 权将礼物收回,待他覆命时再送。有诗为证: 报仇凭一剑。重义藐千金。 谁谓奷雄⾆,几违烈士心! 且说王太同两个家人,见家主出了城门,又不拜甚客,只管 ![]() “主人家,拣一处洁净所在,与我们安歇。”店家答道:“不瞒客官说,小店房头,没有个不洁净的。如今也只空得一间在此。”店家掌灯,引⼊房中。 李勉向一条板凳上坐下,觉得气 ![]() 李勉叹口气道:“汝那知就里!若非路管家,我与汝等死无葬⾝之地矣。今幸得脫虎口,已谢天不尽了。还顾得什么行李、辛苦?”王太惊问其故。李勉方待要说,不想店主人见他们五人五骑,深夜投宿,一毫行李也无,疑是歹人,走进来盘问脚⾊,说道:“众客长做甚生意?打从何处来,这时候到此?” 李勉一肚子气恨,正没处说,见店主相问,答道:“话头甚长,请坐下了,待我细诉。”乃将房德为盗犯罪,怜其才貌,暗令王太释放,以致罢官;及客游遇见,留回厚款,今⽇午后,忽然听信老婆谗言,设计杀害,亏路信报知逃脫,前后之事,细说一遍。王太听了这话,连声唾骂:“负心之贼!”店主人也不胜嗟叹。王太道:“主人家,相公鞍马辛苦,快些催酒饭来吃了,睡一觉好赶路。”店主人答应出去。 只见 ![]() ![]() 奔走长途气上冲,忽然 ![]() 一番衷曲殷勤诉,醒唤奇人睡梦中。 再说房德的老婆见丈夫回来,大事已就,礼物原封不动,喜得満脸都是笑靥。连忙整备酒席,摆在堂上,夫 ![]() ![]() ![]() ![]() ![]() “你这泼 ![]() ![]() ![]() 说时义胆包天地,话起雄心动鬼神。 再说李勉主仆在旅店中,守至五更时分,忽见一道金光从庭中飞⼊,众人一齐惊起,看时正是那义士。放下⾰囊,说道:“负心贼已被咱刳腹屠肠,今携其首在此。”放下⾰囊,取出两颗首级。李勉又惊又喜,倒⾝下拜道:“⾜下⾼义,千古所无。请示姓名,当图后报。”义士笑道:“咱自来没有姓名,亦不要人酬报。前咱从 ![]() ![]() 又行了两⽇,方到常山,径⼊府中,拜谒颜太守。故人相见,喜笑颜开,遂留于衙署中安歇。颜太守见没有行李,心中奇怪,问其缘故。李勉将前事一一诉出,不胜骇异。 过了两⽇,柏乡县将县宰夫 ![]() 两下周全其事。一面买棺盛殓。颜太守依拟,申文上司。 那时河北一路,都是安禄山专制,知得杀了房德,岂不去了一个心腹,倒下回文,着令严加缉获。李勉闻了这个消息,恐怕 ![]() 一⽇,在长安街上行过,只见一人⾝⾐⻩衫,跨下⽩马,两个胡奴跟随,望着节导中 ![]() ![]() 李勉満口称谢。当下二人席间谈论些古今英雄之事,至晚而散。次⽇李勉备了些礼物,再来拜访时,止存一所空宅,不知搬向何处去了。嗟叹而回。 后来李勉官至中书门下平章事,封为-国公。王太、路信,亦扶持做个小小官职。诗云: 从来恩怨要分明,将怨酬恩最不平。 安得剑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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