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短篇小说集》情节富于变化,是一本文笔好高质量俱佳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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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袋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海明威短篇小说集 作者:海明威 | 书号:39830 时间:2017/9/8 字数:137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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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在中午前到达岔路口的,还开![]() ![]() ![]() 我们都以为那是个德国人,⾝上老百姓的⾐服是偷来的,不料一看他竟是个法国人。至少他的⾝分证是法国的,那上面说他是苏瓦松人。② “SansdoutecéCtaitunColla波(他肯定是个通敌分子),”③克劳德说—— ①《岔路口感伤记》是一篇完整的短篇小说,写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至1961年之间——原编者注 ②苏瓦松是巴黎东北约八十公里处的一个城市。 ③原文为法语,下同—— “他不是想逃跑吗?”雷德还反问道。“克劳德叫他站住,那个法国话说得可标准了。” “‘猎获簿’上就把他作通敌分子登记吧,”我说。“他的⾝分证照旧去放在他⾝上。” “他真要是苏瓦松人,跑到这儿⼲什么来了?”雷德又反问道。“苏瓦松离这儿可远着哪。” “他在我们的队部开到之前逃走,就说明他是个通敌分子,”克劳德还解释说。 “他这张脸也真难看,”雷德瞅着地上的人说。 “也被你弄坏了点,”我说。“听好了,克劳德:把⾝分证照旧放好,⾝上的钱一个子儿不许动。” “不拿别人会拿的。” “你就不要去拿嘛,”我说。“德国鬼子送上门来的钱是决不会少的。” 然后我就指示他们:两辆车在哪儿停放“买卖”在哪儿开张。我还派奥內西姆穿过田野,过了这两条路,到那上了窗板的小餐馆里去打听打听清楚,有多少人马已经从这条出逃的必经之路逃了过去。 逃过去的人马倒还真不少,都是往右边的那条路上去的。我知道短不了还有很多人马要逃过去,就用脚步测量了一下从这条路到我们那两个埋伏点的距离。我们使用的都是德国人的武器,这样即使岔路上有什么大巨的声响传到德国人耳里,也就不致会惊动他们了。我们把埋伏圈特意设在过岔路口有相当距离的地方,免得到时候弄得岔路口満地藉狼,一派杀人场的景象。我们要德国人快快投这岔路上来,而且要源源不断地来。 “这个guetapens(伏击)真太妙了,”克劳德说。雷德问这个法国字怎么讲,我告诉他那也不过是一般的埋伏的意思。雷德说这个字他倒得好好记住。他现在十句话里倒有五句要说些自以为是的法语,要是给他个命令的话,他也十回里有五回会用他的所谓法国话来应上一声。他说得滑稽,我 ![]() 那是夏末一个绝美的好天,那年夏天后来就不大再有这样的好天气了。我们埋伏好以后便就地躺着,两辆车子在肥料堆后面掩护我们。这个肥料堆体积大,气味重,而且非常坚实,我们躺在沟后的草地里,草还像常年夏天那样有股草香,两棵树给两个埋伏点各撒下一片遮荫。我这两个埋伏点也许设得太靠前了点,不过只要你火力够,上门的货⾊来得快,你是决不会嫌靠得太前的。一百码就満不错了。五十码更理想。我们连五十码都还不到呢。当然,在这种事情上我们总是觉近不觉远的。 有人也许会说埋伏得这么靠前不妥当。可是我们到时候还得赶出去再赶回来,得尽可能把路上的伏击痕迹清除掉。车辆之类是没什么办法可收拾的了,不过按照常情来推想,估计后来的车辆会当那是被机飞打坏的。只是那天并没有机飞。不过来人也不会知道今天还没有机飞来过这里。何况匆匆忙忙往逃生路上逃跑的人,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MonCapitaine(我的队长),”雷德对我说。“要是我们的先头队部来了,听见这里响的都是德国人的 ![]() “我们两辆车上的人会对先头队部的来路注意观察的。自有他们来打信号避免误会。不要急嘛。” “我一点也不急,”雷德说。“我已经打死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通敌分子。我们今天也总共只有这么一点战果,这个伏击可一定要多多杀上几个德国鬼子。Pasvrai(不是吗),奥尼?”①—— ①奥內西姆的爱称—— 奥內西姆说:“Merde(放弃)。”就在这时我们听见飞快开来了一辆汽车。我看见车是从两边种山⽑榉的那条路上来的。那是一辆绿灰⾊伪装了的大众车,庒得沉甸甸的,车上尽是戴钢盔的,看样子真像去赶火车一般。路旁有两块石头可以作瞄准点用,那是我从农家的一堵石墙上拆下来安在那儿的,一等大众车过了岔路口,顺着我们面前这条又起又直的上山的逃生路向我们这里驶来时,我马上命令雷德:“车到第一块石头,把开车的⼲掉。”又命令奥內西姆:“机 ![]() ![]() 雷德的 ![]() ![]() ![]() “我那一 ![]() “别太自鸣得意了。” “这样的距离打 ![]() ![]() “我是瞄准了他最低的部位打的。” “伯特兰,”我对二分队那边喊道。“请你带领手下到路上去把他们搬开。把Eeldbuch①全部拿来给我,钱你给保存一下回头再分。得快些把他们搬开。你也去帮个忙,雷德。把他们都往沟里扔。”—— ①德语,原意是“野外作业记录本”这里疑是指德国兵的⾝分件证之类,同下文提到的“饷簿”很可能是一回事—— 他们打扫场战的时候,我就向着小餐馆那边西来的公路眺望。我除非得亲自动手一起参加,否则是决不看打扫场战的。看打扫场战可不好受。我不好受,人家自然也不见得好受。不过我是带队的。 “你报销了几个,奥尼?” “八个该一个没漏吧。我只能说我都打中了。” “这么近的距离” “是打中了也显不出多少能耐。可我用的毕竟是他们的机 ![]() “我们得快些再作好战斗准备。” “我看这辆车子坏得倒还不算厉害。” “等回头再去查看吧。” “听哪,”雷德说。我听了听,随即就把哨子吹了两下,于是大家都赶紧退了回来,雷德还拖着末了一个德国人的一条腿,颠得死人脑袋 ![]() 我们设置埋伏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要在敌人的逃亡路线上横跨两侧进行狙击。严格说来“横跨两侧”这一点我们没有做到,因为我们的人力不⾜,不能在道路两旁同时设伏,此外我们的技术条件也不够,碰上装甲车辆就办法不多了。不过我们两个埋伏点都各备有两枚德制的Panzerfaust。那比①正规队部里用的美式火箭筒威力要大得多,使用也轻便,弹头大,发 ![]() ①德语:钢甲拳。即德制反坦克火箭筒—— 被非正规队部抓获的德国俘虏往往非常愿意提供合作,态度决不会比饭店领班或三四流外 ![]() 经过反复审问,我们知道了从这条逃亡路上逃走的德国人都是往亚琛去的,我知道我们现在打死他们一个,以后在亚琛或起格菲防线后面就可以少一个敌人抵抗。这道理是简单明了的。我就 ![]() 我们看见这一回来的德国人是骑自行车的。总共四个,也是急急忙忙的,但是都已经累透了。他们不是自行车队部的。他们就是一般的德国兵,骑的是偷来的自行车。领头的那个看到路上有新鲜⾎迹,又一扭头瞧见了那辆汽车,便用⾜全⾝力气把右脚的长筒靴往右脚镫上狠命踩下去,这时我们却向他开了火,也向另外三个开了火。人挨了 ![]() ![]() ![]() ![]() ![]() ![]() “快把他们搬到路外边去,”我说。“把四辆vélos(自行车)都蔵起来。” 正当我扭过头去监视路上时,那小餐馆有一扇门打开了,出来了两个戴便帽、穿工作服的老百姓,各拿了两只瓶子。他们慢悠悠穿过了岔路口,一转弯向埋伏点后面的田野里走来。他们上⾝都穿运动衫加旧上装,下面是灯 ![]() ![]() “对他们注意监视,雷德,”我说。他们还是一个劲儿往前走,后来竟把瓶子⾼举过头,两只手各拿一瓶,走到我们跟前来了。 “快卧倒,”我喊了一声。他们就赶快下趴,把瓶子在腋下一挟,顺着草地爬过来。 “Noussommesdescopains(我们是朋友),”其中一个喊道。这人一副深沉的嗓音,一开口酒气直冲。 “过来,你们这两个酒糊涂的copains(朋友),让我们来认一下,”克劳德应道。 “我们是在过来呀。” “外面下这么大的铁弹雨,你们到这儿⼲什么来啦?”奥內西姆喊道。 “我们送一点小礼物来了。” “刚才我到过你们那里,你们的小礼物当时为什么不送?”克劳德问道。 “哎呀,情况变化了嘛,camarade(同志)。” “变得有利啦?” “Rudement(大大的有利),”那头一个酒鬼camarade说。 另一个趴在地上,把一只瓶子向我们递过来,带着很不痛快的口气问:“OnditPas波njourauxnouyeauxcamardes(对新同志也不问一声好)?” “Boniour(你好),”我说。“Tuveuxbattre(你们想来打仗)?” “假如有必要的话。不过我们来是想问一下:这些vélos可不可以给我们?” “得等战斗结束,”我说。“你们服过兵役吗?” “这个自然。” “那好。你们每人带一支德国步 ![]() “我们不能跟你们在一块儿吗?” “我们是专业人员,”克劳德说。“队长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办。” “上那边去选一个有利的地形, ![]() “把这个臂章佩上了,”克劳德说。他一个口袋里満是臂章。“你们是franetireurs(游击队员)了。”他没有说出完整的名称。 “过后能把vélos给我们?” “你们打不上的话,给一人一辆。打上了,给一人两辆。” “得的钱怎么办?”克劳德说。“他们用的可是咱们的 ![]() “钱就归他们拿吧。” “不该归他们。” “缴获的钱都要送上来,回头会分给你们一份的。AllezVite(快去)!DébinetoiD(走呀)!” “Ceuxsontdeupoivrotspourris(这两个是烂酒鬼),”克劳德说。 “拿破仑时代都还有酒鬼呢。” “很可能。” “肯定的,”我说。“这一点我完全可以向你担保。” 我们躺在草地里,草的气息还十⾜是夏天的气息,沟里的尸体渐渐引来了苍蝇,有普通苍蝇也有青头大苍蝇,黑⾊路面的公路上鲜⾎四周还有些蝴蝶。不但鲜⾎四周有⻩的⽩的蝴蝶,连尸体拖过的地方留下的一条条⾎迹旁边都有。 “我倒不知道蝴蝶原来是吃⾎的,”雷德说。 “我本来也不知道。” “也难怪,我们打猎的季节那是冷天,已经没有蝴蝶了。” “我们在怀俄明打猎的时候,‘小木桩’地鼠①和土拨鼠早都躲在洞里了。可那还只是九月十五呢。”—— ①北美大草原地区有一种地鼠,因起 ![]() “我倒要仔细看看蝴蝶是不是真的吃⾎,”雷德说。 “要不要拿我的望远镜去看?” 他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说:“真他妈的难说。不过老钉在那儿是肯定的。”然后他又转过头去对奥內西姆说:“奥尼呀,Pauvre-(可怜的)德国鬼子真差劲。Pasde(没有)手 ![]() “Assezdesous(可就是有钱),”奥內西姆说。“我们这一回钱的收获倒是不小。” “有钱也没个鬼地方可花。” “以后再花吧。” “Jeveux(我倒想),maintenant(现在)就花,”雷德说。 克劳德用他童子军万能刀上的拔塞钻把两瓶酒开了一瓶。他闻了闻,递给我。 “‘CestduCestdugnolfe(是烧酒)。” 那边的二分队也在享受他们的那一份。他们原是我们最亲近的伙伴,可是一分开以后,就觉得他们像是外人了,那两辆车更像是后方梯队了。我心想:人真是一分开就疏远。这一点倒应该注意。倒还有这么件事需要注意。 我举起瓶来喝了一口。那是⾼纯度的烈酒,凶极了,一上口就是一团火。我把瓶子还给了克劳德,克劳德又给了雷德。雷德一口喝下去,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里的酒是用什么东西酿的,奥尼?” “大概是土⾖吧,还得上铁匠铺去弄点马蹄上修下的边⽪加在里面。” 我翻译给雷德听了。“我什么酒都喝过,就是土⾖酒倒还没尝过味道,”他说。 “这酒是装在生锈的钉桶里催陈的,里面还要放几枚旧钉子提提酒味。” “我得再喝一口,消消嘴里那股味道,”雷德说。“MonCapitaine,咱们要死一块儿死好吗?” “Bonjourtoutle摸nde,(向全世界的人问好),”我说。 这是我们常说的一个老笑话,说是有个阿尔及利亚人即将在桑丹监狱①外的街道上被送上断头台,问他可有什么遗言要说,他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为蝴蝶⼲杯,”奥內西姆喝了一口。 “为钉桶⼲杯,”克劳德也把起子一举。 “听哪,”雷德说着把酒起递给了我。我们都听见了一辆履带车的声音。 “好家伙,中头彩了!”雷德说。“AlongongfangdolaPatreelefuckingjackpotoule摸re,”②他轻轻地唱了起来,钉桶酒这时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了。我又喝了一大口酒,大家趴在那儿,把一应布置检查了一遍,眼睛就都朝着左边的路上望去。不久就看见了。那是一辆德国人的半履带式兵车,车上的人挤得都只有勉強站着的份儿—— ①巴黎的一座监狱。 ②这里哼的是《马赛曲》,但是随口夹进了几个英文字,法语的音也念得不准。意思变成了:“前进祖国的孩子们,但愿头彩多多的来”—— 在敌人的逃亡路线上设置埋伏,总少不了要在路的对面一侧埋上四颗饼状地雷,有宽余的话还可以再多埋一颗,都打开了险保,一颗颗就像比特大号汤盘还大的圆形大跳棋,①又像死呆呆伏着不动的蛤蟆。四五颗地雷排成一个半圆形,拔些野草盖在上面,用一 ![]() ①古时下西洋跳棋有在地上划了棋盘下的,棋子奇大。有些地方如苏格兰至本世纪犹有此风—— 开来的这辆庒得沉甸甸的兵车,是驾驶员面前有了望口的那一种,重机 ![]() ![]() ![]() “拉绳,”我向二分队大喊一声。不料绳子一收紧,原来排成半圆形的地雷就给拉移了位, ![]() 这时候驾驶员要么见了地雷马上刹车,要么还是往前直开,撞上地雷。行驶中的装甲车辆是不能打的,但是只要车子一刹住,我就可以用那大弹头的德制火箭筒给它一家伙。 那半履带式兵车来得极快,此刻我们已经把他们的面孔看得清清楚楚。他们都忙着在看公路那头可有我方的先头队部追来。克劳德和奥尼脸⾊发⽩,雷德面颊上肌⾁一菗。我却总是这个老⽑病:肚子里又觉得像掏空了似的。紧接着那兵车里就有人看见了⾎迹,还看见了沟里的那辆大众车和尸体。他们用德国话大喊大叫,那驾驶员跟他⾝边的军官想必也看到了路上的地雷,车子往旁边一起,猛的停了下来,可是刚要打倒车后退,就被火箭筒击中了。在火箭筒击中的同时,两个埋伏点上的人马也都一起开了火。兵车上的那帮家伙自己也有地雷,就急急忙忙构筑其他们的路障来,好给幸存的那点力量作个掩护,因为在德国火箭筒击中、兵车被炸毁的那个当儿,我们个个都低倒了头,头上什么 ![]() ![]() ![]() ![]() ![]() ![]() ![]() ![]() ![]() ①一种德国冲锋 ![]() ②口径为0.50英寸的机 ![]() “他们连自己的死人都杀起来了,”克劳德说。“我去喂它两颗尝尝怎么样?” “我来再给它一家伙。” “得了,一次就够受的了。我的背上早已刺満一背的花子。” “好,那你去吧。” 他借着“五零”机 ![]() ①这种手榴弹不同于木柄手榴弹,不用拉弦。拔去险保销后,就靠手指的力量把手榴弹上的把手庒住。掷出时手指一松,把手脫开,带动导火索起燃,数秒钟后炸爆。距离敌人较近时,可以先让把手脫开,等导火索稍燃后再投出—— “快出来,”克劳德用德国话说。一把德国冲锋 ![]() ![]() ![]() ![]() “快出来,”克劳德直喊。冲锋 ![]() ![]() ![]() ![]() “快回来,克劳德,”我说。“雷德,你对着这边的口子打。奥尼,你打那边的。” 克劳德很快回来了,我就说:“这个不得好死的德国鬼子。我们就把还有一个家伙用掉了吧。以后总还弄得到的。反正先头队部也就要到了。” “这辆兵车是他们的后卫队部,”奥尼说。 “你上去打,”我对克劳德说。他打了,兵车的前舱给打得没了踪影,于是他们就进去搜遗下的钱财和饷簿。我喝了口酒,对我们的车子挥挥手。“五零”机 ![]() 他们把搜到的饷簿全拿了来,我都给装在一只专放饷簿的帆布包里。没有一本不是沾了⾎的。钱倒是缴获了不少,也都沾着⾎,奥尼和克劳德还同二分队里的人一起撕下了好多 ![]() ![]() 钱,我是从来不碰的。那是他们的事,反正我认为碰了钱是要倒运的。不过这一下倒有好大一笔钱可分了。伯特兰给了我一枚一等铁十字章,我放在衬衫口袋里。这种东西我们难得也在⾝边放上一时半时,过后就都送掉了。我是什么都不愿意留着的。留着到头来总难免要倒运。拿虽然暂时拿着,可心里却觉得:要是以后能够退回去,或者送给他们的家属,那该有多好呢。 大家看上去就像在屠宰场里遇上了一场炸爆,浑⾝都是叫炸飞的太小⾁块打过的痕迹,那几个钻进兵车肚子里去的人出来时⾝上也不见得⼲净。我起初还糊里糊涂,后来发现有这么多的苍蝇老是叮着我的肩背和脖颈,才知道自己的模样儿该有多惨了。 那半履带式兵车横在路中,这一来车辆过此就非得减速行驶不可了。大家都已经收获不小,我们又没有一个伤亡,再说这个地方也已经破坏得没法再打了。我们就是要打也只能改天再打了,何况我可以肯定这已是后卫队部,现在就是再打,也只能打上几个散兵可怜虫了。 “排除地雷,把东西都收拾好,我们回农家房子里去梳洗梳洗。在那儿我们照样可以把公路封锁得严严实实。” 大家都提着沉甸甸的东西来了,个个兴⾼采烈。我们把两辆车子就留在那儿,大家都到农家场院里的菗⽔机跟前去好好洗了洗。有被铁⽪划破擦伤的,雷德都给搽了碘酊,他还给奥尼、克劳德和我洒上了一些消炎粉。等雷德给大家弄完了,克劳德也给雷德弄。 “那农家房子里就没有一点可喝的吗?”我问勒內。 “我不知道。我们哪有工夫看?” “你进去看看。” 他找到了几瓶红葡萄酒,倒还可以喝得,我就随便找个地方一坐,清点清点武器,说说笑话。我们纪律是严格的,却不拘形迹,只有在自己师里,或者需要做给人看看的时候,才会讲究这些。 “Encoreuncoupmanqué(又是一场空 ![]() “今儿才厉害呢,”克劳德说。 “简直叫人受不了,”米歇尔说。 “我,我真⼲不下去了,”奥內西姆说。 “Moijeslafrance,(我,我就是法兰西噢),”雷德说。 “你还打吗?”克劳德问他。 “Pas摸i(我是不打了),”雷德答道。“我来指挥。” “你还打吗?”克劳德问我。 “Jamais(坚决不打了)。” “为什么你的衬衫上尽是⾎?” “有一头⺟牛产崽,我在照料呢。” “你是个助产士还是个兽医?” “除了姓名、军衔和军号,我什么也不能 ![]() 我们又喝了些酒,同时注意着路上,只等我们的先头队部到来。 “Qùestla该死的先头队部(那该死的先头队部在哪儿啦)?”雷德问。 “他们的机密我哪儿知道。” “幸亏在我们作小accrochage(接触)的时候他们没来,”奥尼说。“告诉我,摸nCapitaine,你在发 ![]() “肚子里像掏空了似的。” “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心里是求天拜地,可千万别’偏‘了。” “也真是我们走运:他们的油⽔好⾜。” “还有,他们倒居然没有后退散开。” “可别败了我今天下午的兴啊,”马塞尔说。 “有两个骑自行车的德国鬼子,”雷德说。“从西边过来了。” “好家伙,倒有胆量,”我说。 “Encoreuncoupmanqué,”奥尼说。 “这两个有谁要打?” 谁也不要。那两个人一头趴在车把上,蹬得不紧不慢,他们的靴子太大了,踩在脚镫上显得很别扭。 “我来用M-1①打一个试试,”我说。奥古斯特把 ![]() ![]() ![]() ![]() ①美制半自动步 ![]() “Pas波n(不行),”雷德说。我就把 ![]() ![]() ![]() “Copains真他妈的不波n(中用),”雷德说。 过会儿我们就看见那两个copains撤了下来,来到了我们大队部里。我们队伍里那几个法国人都又羞又恼。 “Onpeutleseusiller(能不能把他们毙了)?”克劳德问。 “不。我们不 ![]() “Encoreuncoupmanqué”奥尼这么一说,大家的气才平了些,不过总还不大愉快。 那前头一个copain衬衫口袋里蔵着一啤酒,就在他站住举 ![]() “住嘴,”奥尼说。“把你们的家伙给我。” “可我们给你们充当了右翼呢,”那copain一副洪亮的嗓音说道。 “你们顶个庇,”克劳德说。“两位可尊敬的酒鬼先生,给我闭上嘴巴滚蛋吧。” “Maisonabattu(可我们打了啊)。” “还打呢,放你的庇,”马塞尔说。“fout摸ilecamp(给我滚)。” “Onpeutfusillerlescopains(能不能把这两个朋友毙了)?”雷德问。他就会像鹦鹉学⾆。 “你也给我住嘴,”我说。“克劳德,我说好了要给他们两辆vélos的。” “不错,”克劳德说。 “你跟我去,拿两辆最坏的给他们,把那个德国鬼子连同vélos也一起给收拾了。你们其余的人继续封锁道路。” “当年的老章程可不是这样办的,”一个copain说。 “当年的老章程今后就不能照搬了。反正当年的你恐怕也是个醉糊涂。” 我们先到公路上去处理那个德国人。他没有死,可是两肺都给打穿了。我们对他尽量和悦相待,扶他躺下时尽量让他躺舒服,我替他脫去了上⾐衬衫,我们替他在伤口上洒了消炎粉,克劳德还用救急包替他作了包扎。他的面孔长得很讨人喜 ![]() 克劳德从死人⾝上剥下了两件上⾐,替他做了个枕头。然后抚了下他的脑袋,拉起手来替他按按脉搏。那小伙子两眼一直望着他,却说不出话。小伙子的目光始终也没有离开过他,克劳德俯下⾝去在他前额上亲了亲。 “把路上那辆自行车搬走,”我对两个copains说。 “Cettoputainguerre(这该死的战争),”克劳德说。“这混蛋透顶的战争。” 小伙子不知道是我给了他那一 ![]() “我想留下陪他会儿,”克劳德说。 “真太感谢你了,”我说。我便去树木背后,到那四辆自行车的蔵处,见那两个copains早已像两只乌鸦一样在那儿站着了。 “这一辆,还有这一辆,你们拿去,foute摸ilecamp(给我滚)。”我剥下了他们的臂章,塞进自己的口袋。 “可我们打了呀。这就该得两辆。” “给我滚,”我说。“听见没有?给我滚。” 他们失望地走了。 从小餐馆里出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问我要那辆新的自行车。 “我的那辆今儿早上给他们抢走了。” “好吧。拿去吧。” “还有两辆怎么办?” “快走吧,这会儿别到公路上来,大军随后就到。” “可你们不就是大军吗。” “不,”我说。“很遗憾,我们可并不是大军。” 那孩子骑上了一点都没有损伤的自行车,踏到小餐馆里去了。我就顶着炎夏的天空,回到农家场院里,等我们的先头队部开来。我当时的心情真是坏得不能再坏了。不过更坏的心情其实还是会有的。真的,我敢肯定会有。 “我们今儿晚上到不到城里去?”雷德问我。 “去呀。队部是从西边来的,这会儿也该把城拿下来了。你不听见声音吗?” “当然听见。中午以后就听见了。这个城好吗?” “等大军一到,我们联系上以后,顺着小餐馆前面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你就可以看到了。”我在地图上指给他看。“只要走上约莫一英里路就可以看到了。看见吗,一转过那个弯,地势就低下去了?” “我们还打吗?” “今儿不打了。” “你还有衬衫吗?” “比这一件还脏呢。” “再脏也不会比这一件更脏了。你脫下来我去洗一洗。天这么热,要是到你该穿的时候还没⼲透,穿上去也没关系。你心里不痛快?” “是啊。很不痛快。” “克劳德怎么还不来?” “他要陪着中了我 ![]() “是个孩子?” “是啊。” “唉,真要命,”雷德说。 过了一会儿克劳德推着两辆vélos回来了。他把小伙子的feldbuch ![]() “你的衬衫也脫下来 ![]() “多谢你了,雷德,”克劳德说。“酒还有剩吗?” “我们又找到了几瓶,还有些香肠。” “好极了,”克劳德说。他心里也正郁郁不乐,排解不开呢。 “等大军过来了以后,我们打算到城里去一次。从这儿过去,只要走一英里多一点的路就到了,”雷德告诉他说。 “我以前去过,”克劳德说。“这个城不赖。” “我们今天不打了。” “那明天再打。” “可能明天就用不着打了。” “可能。” “打起点兴致来吧。” “别胡说。我这不是 ![]() “那好,”雷德说。“这啤酒和这点香肠你拿着,我马上去洗衬衫。” “多谢你了,”克劳德说。我们把酒对半分着喝了,可是谁也喝不痛快。 蔡慧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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