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恒言》情节富于变化,是一本文笔好高质量俱佳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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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袋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醒世恒言 作者:冯梦龙 | 书号:10228 时间:2017/3/27 字数:172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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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瑞虹忍辱报仇 酒可陶情适 ![]() 这首词名为《西江月》,是劝人节饮之语。今⽇说一位员官,只因贪杯上,受了非常之祸。话说这宣德年间,南直隶淮安府江安卫,有个指挥姓蔡名武,家资富厚,婢仆颇多。平昔别无所好,偏爱的是杯中之物,若一见了酒,连 ![]() ![]() ![]() 话分两头,且说那时有个兵部尚书赵贵,当年未达时,住在淮安卫间壁,家道甚贫,勤苦读书,夜夜直读到 ![]() 蔡武的⽗亲老蔡指挥,爱他苦学,时常送柴送米,资助赵贵。 后来连科及第,直做到兵部尚书。思念老蔡指挥昔年之情,将蔡武特升了湖广荆襄等处游击将军——是一个上好的美缺,特地差人将凭文送与察武。 蔡武心中 ![]() 瑞虹道:“做官的一来图名,二来图利,故此千乡万里远去。 如今爹爹在家,⽇⽇只是吃酒,并不管一毫别事。倘若到任上也是如此,那个把银子送来,岂不⽩⽩里⼲折了盘 ![]() ![]() ![]() 蔡武道:“常言说得好:‘酒在心头,事在肚里。’难道我真个单吃酒不管正事不成?只为家中有你掌管,我落得快活,到了任上,你替我不得时,自然着急,不消你担隔夜扰。况且这样美缺,别人用银子谋⼲,尚不能勾,如今承赵尚书一片好念,特地差人送上大门,我若不去做,反拂了这一段来意。我自有主意在此,你不要阻当。”瑞虹见⽗亲立意要去,便道:“爹爹既然要去,把酒来戒了,孩儿方才放心。”蔡武道:“你晓得我是酒养命的,如何全戒得,只是少吃几杯罢。” 遂说下几句口号: 老夫 ![]() ![]() ![]() 且说蔡武次⽇即教家人蔡勇,在淮关写了一只民座船,将⾐饰细软,都打叠带去,耝重家火,封锁好了,留一房家人看守,其余童仆尽随往任所。又买了许多好酒,带路上去吃。 择了吉⽇,备猪羊祭河,作别亲戚,起⾝下船。稍公扯起篷,由扬州一路进发。你道稍公是何等样人?那稍公叫做陈小四,也是淮安府人,年纪三十已外,雇着一班⽔手,共有七人,唤做⽩満、李癞子、沈铁甏、秦小元、何蛮二、余蛤蚆、凌歪嘴。这班人都是凶恶之徒,专在河路上谋劫客商,不想今⽇蔡武晦气,下了他的船只。陈小四起初见发下许多行李,眼中已是放出火来,及至家小下船,又一眼瞧着瑞虹美 ![]() 不一⽇,将到⻩州,乃道:“此去正好行事了,且与众兄弟们说知。”走到稍上,对众⽔手道:“舱中一注大财乡,不可错过,趁今晚取了罢。”众人笑道:“我们有心多⽇了,因见阿哥不说起,只道让同乡分上,不要了。”陈小四道:“因一路来,没有个好下手处,造化他多活了几⽇!”众人道:“他是个武官出⾝,从人又众,不比其他,须要用心。”陈小四道:“他出名的蔡酒鬼,有什么用?少停,等他吃酒到分际,放开手砍他娘罢了,只饶了这姐小,我要留他做个押舱娘子。” 商议停当。少顷,到⻩州江口泊住,买了些酒⾁,安排起来。 众⽔手吃个醉 ![]() ![]() 且说蔡武自从下船之后,初时几⽇酒还少吃,以后觉道无聊,夫 ![]() ![]() ![]() 众人道:“两件俱是要的。”陈小四道:“也罢!看乡里情上,饶他砍头,与他个全尸罢了。”即教快取索子,两个奔向后艄,取出索子,将蔡武夫 ![]() 无情波浪兼天涌,疑是胥江起怒涛。 瑞虹见合家都杀,独不害他,料然必来污辱,奔出舱门,望江中便跳。陈小四放下斧头,双手抱住道:“姐小不要惊恐! 还你快活。”瑞虹大怒,骂道:“你这班強盗,害了我全家,尚敢污辱我么!快快放我自荆”陈小四道:“你这般花容月貌,教我如何便舍得?”一头说,一头抱⼊后舱。瑞虹口中千強盗,万強盗,骂不绝口。众人大怒道:“阿哥,那里不寻了一个 ![]() ![]() 众人已把尸首尽抛⼊江中,把船揩抹⼲净,扯起満篷,又使到一个沙洲边,将箱笼取出,要把东西分派。陈小四道:“众兄弟且不要忙,趁今⽇十五团圆之夜,待我做了亲,众弟兄吃过庆喜筵席,然后自由自在均分,岂不美哉!”众人道:“也说得是。”连忙将蔡武带来的好酒,打开几坛,将那些食物东西,都安排起来,团团坐在舱中,点得灯烛辉煌,取出蔡武许多银酒器,大家痛饮。 陈小四又抱出瑞虹坐在旁边,道:“姐小,我与你郞才女貌,做夫 ![]() 瑞虹掩着面只是哭。众人道:“我众兄弟各人敬阿嫂一杯酒。” 便筛过一杯,送在面前。陈小四接在手中,拿向瑞虹口边道:“多谢众弟兄之敬,你略略沾些儿。”瑞虹那里采他,把手推开。陈小四笑道:“多谢列位美情,待我替娘子饮罢。”拿起来一饮而荆秦小元道:“哥不要吃单杯,吃个双双到老。”又送过一杯,陈小四又接来吃了,也筛过酒,逐个答还。吃了一会,陈小四被众人劝送,吃到八九分醉了。众人道:“我们畅饮,不要难为新人。哥,先请安置罢。”陈小四道:“既如此,列位再请宽坐,我不陪了。”抱起瑞虹,取了灯火,径⼊后舱,放下瑞虹,闭上舱门,便来与他解⾐。那时瑞虹⾝不由主,被他解脫⼲净,抱向 ![]() 暴雨摧残娇蕊,狂风吹损柔芽。 那是一宵恩爱,分明夙世冤家。 不题陈小四。且说众人在舱中吃酒,⽩満道:“陈四哥此时正在乐境了。”沈铁甏道:“他便乐,我们却有些不乐。”秦小元道:“我们有甚不乐?”沈铁甏道:“同样做事,他到独占了第一件便宜,明⽇分东西时,可肯让一些么?”李癞子道:“你道是乐,我想这一件,正是不乐之处哩。”众人道:“为何不乐?”李癞子道:“常言说得好:‘斩草不除 ![]() ![]() ![]() ![]() 箧中⻩⽩皆公器,被底红香偏得意。 藌房割去别人甜,狂蜂犹抱心花睡。 且说陈小四专意在瑞虹⾝上,外边众人算计,全然不知,直至次⽇巳牌时分,方才起⾝来看,一人不见,还只道夜来中酒睡着。走至稍上,却又不在,再到前舱去看,那里有个人的影儿?惊骇道:“他们通往何处去了?”心內疑惑。复走⼊舱中,看那箱笼俱已打开:逐只检看,并无一物,止一只內存些少东西,并书帙之类:方明⽩众人分去,敢怒而不敢言,想道:“是了,他们见我留着这姐小,恐后事露,故都悄然散去。”又想道:“我如今独自个又行不得这船,住在此,又非长策,倒是进退两难。 ![]() ![]() ![]() 瑞虹还在 ![]() ![]() ![]() ![]() 跳起⾝,往稍上打火煮饭。忽地又想起道:“我若 ![]() ![]() ![]() ![]() ![]() ![]() ![]() ![]() ![]() ![]() ![]() ![]() ![]() ![]() ![]() 元来瑞虹命不该绝,喜得那贼打的是个单结,虽然被这一收时,气断昏 ![]() ![]() 又哭道:“我指望忍辱偷生,还图个报仇雪聇,不道这贼原放我不过。我死也罢了,但是冤沉海底,安能瞑目!”转思转哭,愈想愈哀。 正哭之间,忽然稍上“扑通”的一声响亮,撞得这船幌上几幌,睡的 ![]() 侧耳听时,但闻得隔船人声喧闹,打号撑篙,本船不见一些声息,疑惑道:“这班強盗为何被人撞了船,却不开口?莫非那船也是同伙?”又想道:“或者是捕盗船儿,不敢与他争论。” 便 ![]() ![]() ![]() ![]() 不多时,一人跨进舱中,众人齐道:“老爹来也!”瑞虹举目看那人面貌魁梧,服饰齐整,见众人称他老爹,料必是个有⾝家的,哭拜在地。那人慌忙扶住道:“姐小何消行此大礼?有话请起来说。”瑞虹又将前事细说一遍,又道:“求老爹慨发慈悲,救护我难中之人,生死不忘大德!”那人道:“姐小不消烦恼。我想这班強盗,去还未远,即今便同你到官司呈告,差人四处追寻,自然逃走不脫。”瑞虹含泪而谢。那人分付手下道:“事不宜迟,快扶蔡姐小过船去罢。”众人便来搀扶。瑞虹寻过鞋儿穿起,走出舱门观看,乃是一只双开篷顶号货船。过得船来,请⼊舱中安息。众⽔手把贼船上家火东西,尽情搬个⼲净,方才起篷开船。 你道那人是谁?元来姓卞名福,汉 ![]() 这番在下路脫了粮食,装回头货回家,正趁着顺风行走,忽地被一阵大风,直打向到岸边去。稍公把舵务命推挥 oe,全然不应,径向贼船上当稍一撞。见是座船,恐怕拿住费嘴,好生着急。合船人手忙脚 ![]() 正在疑虑,只见卞福自去安排着佳肴美醖,承奉瑞虹,说道:“姐小你一定饿了,且吃些酒食则个。”瑞虹想着⽗⺟,那里下得咽喉。卞福坐在旁边,甜言藌语,劝了两小杯,开言道:“小子有一言商议,不知姐小可肯听否?”瑞虹道:“老客有甚见谕?”卞福道:“适来小子一时义愤,许姐小同到官司告理,却不曾算到自己这一船货物。我想那衙门之事,元论不定⽇子的。倘或牵 ![]() 瑞虹听了这片言语,暗自心伤,簌簌的泪下,想道:“我这般命苦!又遇着不良之人。只是落在套中,料难摆脫。”乃叹口气道:“罢罢!⽗⺟冤仇事大,辱⾝事校况已被贼人玷污,总今就死也算不得贞节了。且待报仇之后,寻个自尽,以洗污名可也。”踌躇已定,含泪答道:“官人果然真心肯替奴家报仇雪聇,情愿相从,只要设个誓愿,方才相信。”卞福得了这句言语,喜不自胜,连忙跪下设誓道:“卞福若不与姐小报仇雪聇,翻江而死。”道罢起来,分付⽔手:“就前途村镇停泊,买办鱼⾁酒果之类,合船吃杯喜酒。”到晚成就好事。 不则一⽇,已至汉 ![]() ![]() ![]() ![]() ![]() 那婆娘一等他转⾝,即与掠贩的议定⾝价,教家人在外兑了银两,唤乘轿子,哄瑞虹坐下,轿夫抬起,飞也似走,直至江边一个无人所在,掠贩的引到船边歇下。瑞虹情知中了奷计,放声号哭,要跳向江中。怎当掠贩的两边扶挟,不容转动。推⼊舱中,打发了中人、轿夫,急忙解缆开船,扬着満帆而去。且说那婆娘卖了瑞虹,将屋中什物收拾归去,把门锁上,回到家中,卞福正还酣睡。那婆娘三四个把掌打醒,数说一回,打骂一回,整整闹了数⽇,卞福脚影不敢出门。一⽇捉空踅到瑞虹住处,看见锁着门户,吃了一惊。询问家人,方知被老婆卖去久矣。只气得发昏章第十一。那卞福只因不曾与瑞虹报仇,后来果然翻江而死,应了向⽇之誓。那婆娘原是个不成才的烂货,自丈夫死后,越发恣意把家私贴完,又被奷夫拐去,实与烟花门户。可见天道好还,丝毫不慡。有诗为证:忍聇偷生为⽗仇,谁知奷计觅风流。 劝君莫设虚言誓,湛湛青天在上头。 再说瑞虹被掠贩的纳在船中,一味悲号。掠贩的劝慰道:“不须啼泣,还你此去丰⾐⾜食,自在快活!強如在卞家受那大老婆的气。”瑞虹也不理他,心內暗想:“ ![]() ![]() ![]() ![]() 掠贩的便来搂抱,瑞虹 ![]() ![]() 那乐户家里先有三四个粉头,一个个打扮得乔乔画画,傅粉涂脂,倚门卖俏。瑞虹到了其家,看见这般做作,转加苦楚,又想道:“我今落在烟花地面,报仇之事,已是绝望,还有何颜在世!”遂立意要寻死路,不肯接客。偏又作怪,但是瑞虹走这条门路,就有人解救,不致伤⾝。乐户与鸨子商议道:“他既不肯接客,留之何益!倘若三不知,做出把戏,倒是老大利害。不如转货与人,另寻个罢。”常言道:“事有凑巧,物有偶然。”恰好有一绍兴人,姓胡名悦,因武昌太守是他的亲戚,特来打菗丰,倒也作成寻觅了一大注钱财。那人原是贪花恋酒之徒,做的寓所,近着 ![]() ![]() 胡悦娶瑞虹到了寓所,当晚整备着酒肴,与瑞虹叙情。那瑞虹只是啼哭,不容亲近。胡悦再三劝慰不止,倒没了主意,说道:“小娘子,你在娼家,或者道是 ![]() 那知胡悦也是一片假情,哄骗过了几⽇,只说已托太守出广捕缉获去了。瑞虹信以为实,千恩万谢。又住了数⽇,雇下船只,打叠起⾝,正遇着顺风顺⽔,那消十⽇,早至镇江,另雇小船回家。把瑞虹的事,阁过一边,毫不题起。瑞虹大失所望,但到此地位,无可奈何,遂吃了长斋,⽇夜暗祷天地,要求报冤。在路非止一⽇,已到家中。胡悦老婆见娶个美人回来,好生妒忌,时常厮闹。瑞虹总不与他争论,也不要胡悦进房,这婆娘方才少解。 元来绍兴地方,惯做一项生意:凡有钱能⼲的,都到京中买个三考吏名⾊,钻谋好地方,选一个佐贰官出来,俗名唤做“飞过海”怎么叫做“飞过海”?大凡吏员考満,依次选去,不知等上几年;若用了钱,稴熝≡诒鹑饲懊妫溉毡*得做官,这谓之“飞过海”还有独自无力,四五个合做伙计,一人出名做官,其余坐地分账。到了任上,先备厚礼,结好堂官,叨揽事管,些小事体经他衙里,少不得要诈一两五钱。 到后觉道声息不好,立脚不住,就悄地桃之夭夭。十个里边,难得一两个来去明⽩,完名全节。所以天下衙官,大半都出绍兴。那胡悦在家住了年余,也思量到京⼲这桩事体。更兼有个相知见在当道,写书相约,有扶持他的意思,一发喜之不胜。即便处置了银两,打点起程。单虑 ![]() 瑞虹已被骗过一次,虽然不信,也还希冀出外行走,或者有个机会,情愿同去。胡悦老婆知得,翻天作地与老公相打相骂,胡悦全不作准,译了吉⽇,雇得船只,同瑞虹径自起⾝。 一路无话,直至京师寻寓所,安顿了瑞虹,次⽇整备礼物,去拜那相知员官。谁想这官人一月前暴病⾝亡,合家慌 ![]() ![]() 胡悦合该晦气,被他花言巧语说得热闹,将所带银两一包儿递与。那人把来完成了自己官职,悄地一溜烟径赴任去了。胡悦止剩得一双空手,⽇逐所需,渐渐欠缺。寄书回家取索盘 ![]() 一⽇商议要大大寻一注东西,但没甚为由,却想到瑞虹⾝上,要把来认作妹子,做个美人局。算计停当,胡悦又恐瑞虹不肯,生出一段说话哄他道:“我向⽇指望到此,选得个官职,与你去寻访仇人,不道时运乖蹇,相知已死,又被那天杀的骗去银两,沦落在此,进退两难。 ![]() ![]() ![]() ![]() ![]() 话分两头。却说浙江温州府有一秀士,姓朱名源,年纪四旬以外,尚无子嗣,娘子几遍劝他娶个偏房。朱源道:“我功名淹蹇,无意于此。”其年秋榜⾼登,到京会试。谁想文福未齐,舂闱不第,羞归故里,与几个同年相约,就在京中读书,以待下科。那同年中晓得朱源还没有儿子,也苦劝他娶妾。朱源听了众人说话,教人寻觅。刚有了这句口风,那些媒人互相传说,几⽇內便寻下若⼲头恼,请朱源逐一相看拣择,没有个中得意的。众光 ![]() ![]() 众光 ![]() ![]() ![]() 略站片时,转⾝进去。众光 ![]() ![]() 胡悦沉昑半晌,生出一个计,只恐瑞虹不肯,教众人坐下,先来与他计较道:“适来这举人已肯上桩,只是当⽇便要过门,难做手脚。如今只得将计就计,依着他送你过去。少不得备下酒肴,你慢慢的饮至五更时分,我同众人便打⼊来,叫破地方,只说強占有夫妇女,原引了你回来,声言要往各衙门呈告。他是个举人,怕⼲碍前程,自然反来求伏。那时和你从容回去,岂不美哉!”瑞虹闻言,愀然不乐,答道:“我前生不知作下甚业?以至今世遭许多磨难!如何又作恁般没天理的事害人?这个断然不去。”胡悦道:“娘子,我原不 ![]() ![]() ![]() ![]() 单讲朱源同瑞虹到了房中,瑞虹看时,室中灯烛辉煌,设下酒席。朱源在灯下细观其貌,比前倍加美丽,欣欣自得,道声:“娘子请坐。”瑞虹涩羞不敢答应,侧⾝坐下。朱源教小厮斟过一杯酒,恭恭敬敬递至面前放下,说道:“小娘子,请酒。”瑞虹也不敢开言,也不回敬。朱源知道他是怕羞,微微而笑。自己斟上一杯,对席相陪,又道:“小娘子,我与你已为夫妇,何必害羞!多少沾一盏儿,小生候⼲。”瑞虹只是低头不应。朱源想道:“他是个女儿家,一定见小厮们在此,所以怕羞。”即打发出外,掩上门儿,走至⾝边道:“想是酒寒了,可换热的饮一杯,不要拂了我的敬意。”遂另斟一杯,递与瑞虹。瑞虹看了这个局面,转觉羞惭,蓦然伤感,想起幼时⽗⺟何等珍惜,今⽇流落至此,⾝子已被玷污,大仇又不能报,又強 ![]() ![]() 朱源看见流泪,低低道:“小娘子,你我千里相逢,天缘会合,有甚不⾜,这般愁闷?莫不宅上还有甚不堪之事,小娘子记挂么?”连叩数次,并不答应,觉得其容转戚。朱源又道:“细观小娘子之意,必有不得已事,何不说与我知,倘可效力,决不推故。”瑞虹又不则声。朱源倒没做理会,只得自斟自饮。吃勾半酣,听谯楼已打二鼓。朱源道:“夜深了,请歇息罢。”瑞虹也全然不采。朱源又不好催 ![]() 朱源又道:“小娘子请睡罢。”瑞虹故意又不答应。朱源依然将书观看。 看看三鼓将绝,瑞虹主意已定。朱源又催他去睡,瑞虹才道:“我如今方才是你家的人了。”朱源笑道:“难道起初还是别家的人么?”瑞虹道:“相公那知就里,我本是胡悦之妾,只因流落京师,与一班光 ![]() ![]() 瑞虹哭道:“妾有大仇未报,观君盛德长者,必能为妾伸雪,故愿以此⾝相托。”朱源道:“小娘子有何冤抑,可细细说来,定当竭力为你图之。”瑞虹乃将前后事泣诉,连朱源亦自惨然下泪。 正说之间,已打四更。瑞虹道:“那一班光 ![]() 且说众光 ![]() ![]() ![]() ![]() ![]() 赔了夫人又打臋,手中依旧光陆秃。 且说朱源自娶了瑞虹,彼此相敬相爱,如鱼似⽔。半年之后,即怀六甲,到得十月満⾜,生下一个孩子,朱源好不喜 ![]() ![]() ![]() 不一⽇领了凭限,辞朝出京。原来大凡吴、楚之地作官的,都在临清张家湾雇船,从⽔路而行,或径赴任所,或从家乡而转,但从其便。那一路都是下⽔,又快又稳;况带着家小,若没有勘合脚力,陆路一发不便了。每常有下路粮船,运粮到京, ![]() 却说朱源同了小 ![]() ![]() ![]() ![]() ![]() ![]() ![]() 瑞虹有心问那妇人道:“你几岁了?”那妇人答道:“二十九岁了。”又问:“那里人氏?”答道:“池 ![]() ![]() 将香帕赏他。那妇人千恩万谢的去了。瑞虹等朱源上船,将这话述与他听了。眼见吴金即是陈小四,正是贼头。朱源道:“路途之间不可造次,且忍耐他到地方上施行,还要在他⾝上追究余 ![]() 饮恨亲冤已数年,枕戈思报叹无缘。 同舟敌国今相遇,又隔江山路几千。 却说朱源舟至扬州,那接取大夫人的还未曾到,只得停泊马头等候。瑞虹心上一发气闷。等到第三⽇,忽听得岸上鼎沸起来。朱源教人问时,却是船头与岸上两个汉子扭做一团厮打。只听得口口声声说道:“你⼲得好事!”朱源见小 ![]() ![]() ![]() 朱源问道:“为何厮打?”船头禀道:“这两个人原是小人合本撑船伙计,因盗了资本,背地逃走,两三年不见面。今⽇天遣相逢,小人与他取讨,他倒图赖个人,两个来打一个。 望老爷与个人做主。”朱源道:“你二人怎么说?”那两个汉子道:“小人并没此事,都是一派胡言。”朱源道:“难道一些影儿也没有,平地就厮打起来?”那两个汉子道:“有个缘故:当初小的们,虽曾与他合本撑船,只为他 ![]() 朱源却待再问,只见背后有人扯拽。回头看时,却是丫鬟,悄悄传言,说道:“小 ![]() ![]() ![]() ![]() 却说太守坐堂,吊出三个贼徒,那妇人也提到了,跪于阶了。陈小四看见那婆娘也到,好生惊怪,道:“这厮打小事,如何连累家属?”只见太守却不叫吴金名字,竟叫陈小四。吃这一惊非小,凡事逃那实不过,叫一声不应,再叫一声不得不答应了。太守相公冷笑一声道:“你可记得三年前蔡指挥的事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有何理说!”三个人面面相觑,却似鱼胶粘口,一字难开。太守又问:“那时同谋还有李癞子、⽩満、胡蛮二、凌歪嘴、余蛤癞,如今在那里?”陈小四道:“小的其时虽在那里,一些财帛也不曾分受,都是他这几个席卷而去。只问他两个便知。”沈铁甖、秦小元道:“小的虽然分得些金帛,不像陈小四強奷了他家姐小。”太守已知就里,恐失了朱源体面,便喝住道:“不许闲话!只问你那几个贼徒,现在何处?”秦小元道:“当初分了金帛,四散去了。 闻得李癞子、⽩満随着山西客人,贩买绒货;胡蛮二、凌歪嘴、余蛤蚆三人,逃在⻩州撑船过活。小的们也不曾相会。” 太守相公又叫妇人上前问道:“你与陈小四奷密,毒杀亲夫,遂为夫妇,这也是没得说了。”妇人方 ![]() 又过几⽇,大 ![]() ![]() ![]() ![]() ![]() ![]() ![]() 果然胡蛮二、凌歪嘴在⻩州江口撑船,手到拿来。招称:“余蛤蚆一年前病死,⽩満、李癞子见跟陕西客人,在省城开铺。” 朱源权且收监,待拿到余 ![]() 朱源做了三年县宰,治得那武昌县道不拾遗,⽝不夜吠行取御史,就出差淮扬地方。瑞虹嘱忖道:“这班強盗,在扬州狱中,连岁停刑,想未曾决。相公到彼,可了此一事,就与奴家沥⾎祭奠⽗亲并两个兄弟。一以表奴家之诚,二以全相公之信。还有一事,我⽗亲当初曾收用一婢,名唤碧莲,曾有六月孕。因⺟亲不容,就嫁出与本处一个朱裁为 ![]() ![]() 说罢,放声大哭,拜倒在地。朱源慌忙扶起道:“你方才所说二件,都是我的心事。我若到彼,定然不负所托,就写书信报你得知。”瑞虹再拜称谢。 再说朱源赴任淮、扬,这是代天子巡狩,又与知县到任不同。真个:号令出时霜雪凛,威风到处鬼神惊。其时七月中旬,未是决囚之际。朱源先出巡淮安,就托本处府县访缉朱裁及碧莲消息,果然访着。那儿子已八岁了,生得堂堂一貌。府县奉了御史之命,好不奉承,即⽇香汤浴沐,换了⾐履,送在军卫供给,申文报知察院。朱源取名蔡续,特为起奏一本,将蔡武被祸事情,备细达于圣聪:“蔡氏当先有汗马功劳,不可令其无后。今有幼子蔡续,合当归宗,俟其出幼承袭。其凶徒陈小四等,秋后处决。”圣旨准奏了。其年冬月,朱源亲自按临扬州,监中取出陈小四与吴金的老婆,共是八个,一齐绑赴法场,剐的剐,斩的斩,⼲⼲净净。正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还不报,时辰未到。 朱源分付刽子手,将那几个贼徒之首,用漆盘盛了,就在城隍庙里设下蔡指挥一门的灵位,香花灯烛,三牲祭礼,把几颗人头一字儿摆开。朱源亲制祭文拜奠。又于本处选⾼僧做七七功德,超度亡魂。又替蔡续整顿个家事,嘱付府县青目。其⺟碧莲一同居住,以奉蔡指挥岁时香火。朱裁另给银两别娶。诸事俱已停妥,备细写下一封家书,差个得力承舍,赍回家中,报知瑞虹。瑞虹见了书中之事,已知蔡氏有后,诸盗尽已受刑,沥⾎奠祭,举手加额,感谢天地不荆是夜,瑞虹浴沐更⾐,写下一纸书信,寄谢丈夫。又去拜谢了大 ![]() ![]() ![]() ![]() ![]() ![]() 相公之为德于衰宗者,天⾼地厚,何以喻兹。妾之仇已雪而志已遂矣。失节贪生,贻玷阀阅,妾且就死,以谢蔡氏之宗于地下。儿子年已六岁,嫡⺟怜爱,必能成立。妾虽死之⽇,犹生之年。姻缘有限,不获面别,聊寄一笺,以表衷曲。 大 ![]() ![]() ![]() 堪笑硁硁真小谅,不成一事枉嗟咨。 WWw.YAnD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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